“你起碼有個師傅,不管你對他有沒有成見,有人照顧,引路,總是要比我好得多,即使只有一段時間。”
劉睿影說道。
他不得不承認,高仁的話有些打動他。但在心里,又著實不愿意把自己和這樣的放在同一類。原因很簡單,他是官,高仁是賊。對錯與善惡,還有美丑,永遠都是最本質的分類,無論一個人如何的巧舌如簧,胸襟大度,都不能掩蓋他對罪犯的鄙夷和丑八怪的厭惡。
長得好看的人自是喜歡和長得好看的人結交,不是因為顏值,而是自己本身擁有那樣的東西,如果去和沒有的人在一起玩耍,也是沒什么合得來的,沒有的不會懂有的的世界,有的不會去放下自己的所有融入沒有的世界。
劉睿影雖然算不上有多么俊俏,但起碼不至于出門丟人。若是他的容貌再扭曲些,身子再短上幾尺,趙茗茗對他的興趣當然也會減損不少。好看的人,總是會得到些偏愛,但這種偏愛高仁從來沒有體會過。故而他卻是要比劉睿影更加孤獨。
“你也有個老馬倌,不是嗎?”
高仁笑著說道。
“你這是在賣弄對我的了解?如果你什么都知道的話,我倒是很想聽聽關于我爹娘的事情。畢竟我對他們一無所知。”
劉睿影攤了攤手說道。
卻是有些耍無賴。
他的目的可不是帶走餉銀就好,雖然這已經是件不小的功勞,可他要是能連帶著高仁一同緝拿歸案,豈不更是功德圓滿?卻是比剛帶回去這些干巴巴的餉銀要好得多。
“我沒有賣弄什么,我說著很多,無非是想和你找些共同之處罷了。你我真的是一類人。”
高仁再次說道。
一個人不斷的重復一件事,那只有兩種可能。要么他很重視,要么他在說謊。為了讓他人聽信自己的謊言,撒謊的人一定會不斷的重復。即使他并不刻意如此,這樣的舉止與言語也會不經意的流露。但劉睿影并沒有從高仁的語氣里聽出任何誘騙的感覺,反而認為他說的極為真誠。
這種念頭一出現,卻是把劉睿影自己都嚇了一跳!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想要把方才這般極度糟糕的念頭揉碎過后從腦子里一點不落的扔出去。不過這么做顯然是沒有任何效果,這念頭的生命力著實有些過于頑強……不但很快就生了根,還在瞬間就抽枝發芽,人一旦產生什么想法,便會抑制不住的瘋狂衍生,那已經不是自己能夠控制的了,若到了一定崩潰爆發的境界,就會形成心魔。
“我不僅要帶回餉銀,還要帶回你。而且這并不能算是什么善緣,卻是我必須要做的事。”
劉睿影說道。
當另一個念頭已經控制不住的時候,唯一的方法就是用一個新的念頭將其打敗,繼而替代了它的位置。劉睿影雖然口中如此說道,但他的心里卻沒有任何底氣……以至于說出的這句話,都不知道高仁聽到了多少,亦或是有一大半都融進了風里。
高仁默不作聲,竟是從凳子上跳下后撿起了地面的一塊石頭拿在手里把玩著。這塊石頭多有棱角,捏在手里很不舒服,更沒有圓潤之感。但高仁還是這么死死的握住,感受著石頭上的棱角對他掌心的擠壓。
忽然,劉睿影接著燈光看到高仁的捏著手頭的手掌中有一道紅線留下,是血。
“你這是做什么?”
劉睿影不解的問道。
他從震北王上官旭堯哪里知道,高仁前不久才中了他一刀,位置是心口。顯然震北王的話有所隱瞞,但不論過程如何,結果卻就是如此。高仁在心口剛剛中了一刀之后,卻是又用力讓石頭的棱角割破了自己的手掌,好似不怕疼,甚至那決絕都讓人不由得擔心那石頭會不會受到驚嚇。
這接二連三超出常理的舉動,讓劉睿影也莫名的有些緊張起來……
“這片天下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死過太多的人。生于大地,也落于大地,到底人如樹葉,落葉歸根,也算得圓滿,可落葉中也會有腐葉,腐葉到處皆是,即便是現在熱鬧非凡的太上河與中都城也不例外。太上河上的脂粉氣并不能遮掩住河底那些個冰冷尸體正在腐爛時散發而出的臭味,中都城的喧鬧聲也抵不過那些不知因為什么原因而死去的人的悲嘆。曾經你我都是極為無知和愚昧的孩子。不管有沒有受到過欺負,都是如此。越到后來我反而越是感謝當初那些欺辱我的孩子們,因為正是他們讓我過早的了解了孤獨和痛楚,我才得以能用很短的時間,成長到如此。當然,我并不是指自己的個頭,而是說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