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夠重新再出一劍。
唯有運起全身的勁氣,孤注一擲,或許才能破了這死局。
可惜的是……好運不會永遠只眷顧同一個人。
劉睿影的劍分毫未盡。
而高仁的算籌夾雜的氣勢已經讓劉睿影的咽喉有了一片紅印。
他很是安然的接受這最終的結果。
起碼他的劍也抵在了高仁的咽喉上。
這已經比他預想的結果不知好上了多少。
“叮……!……!”
一聲清脆如風鈴版的聲音讓響徹了整個礦車隔壁,隨著風被吹拂了很遠才逐漸消逝。
劉睿影感覺到自己身側傳來一陣溫熱,握劍的右手竟是也有一股劍入皮肉的柔軟。
他的目光先是順著自己的右臂看下去,經過右手,附著劍身不斷往前。
劉睿影的劍尖,刺破了高仁的咽喉。
不深。
僅僅入肉兩三分。
高仁瞪圓了眼睛,滿臉盡是不可思議……
張著嘴,但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之能發出一陣“咯咯”的氣聲。
鮮血混著許多泡沫不斷的從他的嘴里涌出。
這樣的場景著實有些瘆人,故而劉睿影移開了視線,想要探尋一番自己身側那陣溫熱的來源。
竟是趙茗茗站在離他一劍之遙的地方。
右臂揚起,長劍指天。
劉睿影看到她手中的劍卻是已經斷了一大半。
劍柄之上,只剩下一掌長的劍身。
方才那一陣清脆,便是趙茗茗的劍滌蕩開了高仁的算籌所發出的。
劉睿影也張開了嘴,腦中已經構思好了“謝謝”二字。
可他無論怎么使勁,卻是都只能讓雙唇不停地打顫,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不用急著道謝,我也是為了我自己而已。”
趙茗茗放下了右臂,扔了手里的斷劍說道。
“你若是死了?還有誰能帶我去中都玩?”
平淡而故作鎮定的話語從趙茗茗的喉嚨里說出,她的心臟也因那一瞬間迸發的劇烈而有些發顫……四肢百骸的每一條經脈都感受到了她深埋在心底里的恐懼和擔心。
她不知道為何方才自己會那樣義無反顧的挺身而出。
麻木,此刻她只有深沉的麻木。
連想要看看劉睿影左肩的傷勢都沒有半分力氣……似是都被那麻木禁錮的無法動態,先前那股子豁出去的盡頭也毀于一旦。
方才那一寸的剎那,于人的手掌有何分別?
生命流逝,便好似一手中攥緊了泡沫,頃刻間粉碎隨風而去,若命真的如此珍貴于珍惜,又為何會這樣輕易的散去而不留痕跡?
趙茗茗懼怕這種脆弱……
它時時刻刻都準備著摧毀她的內心,她的軀體,她的思想。然而卻無人能幫助她抵擋。不過,誰又可能強大到足以驅散脆弱?脆弱未驅散之際,卻是又平添了些悲涼。不光是她自身的悲涼,亦是她身上所背負的血脈,與種族的悲涼。
這人間給她的感覺,滿是黑暗。
空無一物中伸手不見五指。即便是乞求著一絲可憐的,施舍的光都看不到……那不曾減少的黑色與厭煩、疲倦一道充斥著她每一寸肌膚。
她是異獸。
異獸,連人都不是。
但趙茗茗卻從一個人類身上感受到了熾熱與溫暖。
在劉睿影的眼里,她看見那些細碎璀璨而流轉的星河,皎潔渾圓而明亮的圓月,甚至是一如她故鄉九山上那條透亮歡快而流淌的溪流。
她見過的一切一切,曾面帶微笑看過的每一樣無論是生靈還是景物,都包含與其中。每次莫名的離別,與重逢,都是滿心的期待的眺望,她又何嘗不是歡喜的等待著那人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