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翔宇追問道。
“在我這蓋頭摘下來之前,只要遇到平局,便是妾身的錯。公子監督,罰酒便好!”
李韻說道。
她的聲音再度變化,卻是不帶一絲感情,只是平靜的敘述。一個人的心境要有多么寬廣,才能擁有這種說話的語氣?畢翔宇沒有,鄧鵬飛也沒有。他們還是能因為一壺酒而哈哈大笑,或是因為做了一件極小的壞事而得意洋洋。
不過這并不能說是他們的心境不夠寬廣,只能說是經歷的坎坷太少,日子活的過于順當。經歷是不分年歲長短的,有些人的二十年,甚至可以抵得過旁人的幾輩子。
當李韻的蓋頭已經褪到鼻尖時,她說最后一把定勝負。這一次,李韻搖出了一點,鄧鵬飛和畢翔宇自是輕松獲勝。
李韻的手松開了酒杯,兩邊嘴角輕輕一勾。繼而抬起右臂,伸出二指,捏住了頭頂的這塊白綢子。朝上一提,便又松開。這塊白綢子便輕飄飄的落地,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鄧鵬飛和畢翔宇的眼神卻跟著這塊白綢子被提起,接著又一同落地,他倆竟是都沒有去注意李韻的容貌。對于期待太久的事情,真正發生之時又會感到害怕,這也是人之常情……何況李韻的身段,腰肢,聲音,雙手,都太過于完美。要是這容貌但凡有一點讓人不舒服的地方,豈不是讓人崩潰?
鄧鵬飛和畢翔宇此刻的想法一模一樣,這般費力的讓李韻解開了蓋頭,但卻是又不想看了。或者說不敢看。先前那般,雖然不見容貌,但霧里看花,水中望月時,心里有那么一股子渴望的盡頭,反而比現在這般知白的都展現出來要舒服的多。
在期待中,永遠都有精神。可期待不存了,這空落落的感覺,又該從何處找補回來?能讓鄧鵬飛和畢翔宇期待的東西已然不多。錢能買來幾乎所有,權能換來吃用不盡的金錢。現在想想,不如一開始便不同意與李韻玩這游戲得好。
兩人正在猶豫掙扎間,又是一陣香風吹過。這次的風遠遠沒有上次那樣柔順,把掉在地下的這塊白綢子吹得朝小幾下移動了幾寸。
聞到這陣香風,鄧鵬飛與畢翔宇知道卻是又過了一個時辰。雖說長夜漫漫,但如此過去,再長的長夜也經不住消耗。
就在他倆打定主意,要抬頭看看李韻的面龐時,天上忽然一聲霹靂,閃電掠雷齊齊而至。畫舫中驟然亮堂了一瞬,鄧鵬飛看到一束粗壯的閃電,徑直從九天之上落入了太上河中,將漂流中的花瓣擊打的粉碎。空氣中的花香也隱隱混上了三分焦糊味,顯得極為怪異。
“姑娘的容顏果然是非同凡響!一去這蓋頭,竟然是引來了天妒!”
鄧鵬飛說道。
他的目光只在李韻的臉上匆匆瞟了一下,并未多做停留。
但就這一瞬的功夫,便足以遮掩這太上河中的所有花容。李韻并未畫著精致的妝容,只淡淡的描了描眉,雙唇上染了些紅潤。頭發隨意的盤在腦后,用一根極為普通的簪子束起。讓她清麗端莊的面龐,平添了幾分輕松與俏皮。和太上河中其余那些姑娘的濃妝艷抹截然不同,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清冷脫俗這個詞放在她身上都顯得有些禁錮,那是一種無法定義的美,這種美不必做出什么舉動,甚至連笑顏這種在太上河最基本的姿態都顯得多余。
畢翔宇要比鄧鵬飛看的更仔細些。
李韻雖然穿了一身純白,但卻帶了一堆海藍色的耳墜。他認得出這是一種沉在東海之底的寶石。至于名字,每個地方的叫法都不同。因為太過于稀有并且難以開采,米粒大小的一塊,便價值千兩黃金。去年鄧鵬飛的母親壽誕之時,畢翔宇專門人送去一條吊墜,上面便鑲嵌了一顆此種寶石。那一條吊墜,足以在中都城內最好的地段買下一套七進七出的大宅院。而李韻的這一對耳墜,單是一只都比畢翔宇送去的那一條吊墜上的寶石大了不少。
“鄧公子謬贊了!但畢公子卻是喜歡妾身這對耳墜勝過妾身本人。”
李韻說道。
畢翔宇尷尬的咳嗽了幾聲,忽然又覺得不對。
他與鄧鵬飛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自報家門,說過姓氏名諱。太上河中的規矩,也是決計不會把客人的情況透露給姑娘說。即便李韻是花魁,也是如此。
看來她卻是早就知道了自己二人的身份,先前那游戲,卻是純粹為了作弄一下。
“沒想到李韻姑娘卻是已經知曉了在下的身份。實不相瞞,在下是受家父之托,前來拜會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