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顧四周,雖然煙火氣十足,各色小吃琳瑯滿目,但卻并沒有劉睿影想吃的東西。
就在這時,忽然從街口傳來一陣“吱吱扭扭”的聲音,好似打井水的轱轆轉動時發出的。
劉睿影尋聲看去,一個老頭正推著輛拉板車,從街口不緊不慢的走來。
一般的拉板車都是人在前,車上拴著根皮帶或是麻繩,斜跨到肩膀上。兩手扶著從拉板上伸出來的兩根椽子借力,腳下跨步,車子便可前進。
但這輛拉板車卻極為不同。
車在前,人在后。
老頭兒扶著從拉板上接出來的兩根長短不一的椽子,一步步走來。
出攤的小販向來都會走的很快,畢竟越早出攤,賺的錢就越多。
可這老頭絲毫不著急。
慢悠悠的,似乎不是在拉車,而是散步鍛煉身體,前腳落地,后腳遲疑許久才跟上,一步一步下來,節奏十分遲緩。
人在車后,很不容易掌握方向,這也是他走的十分小心的原因。
斜對著劉睿影所在酒鋪的位置,剛好有個空缺。
一開始,他還納悶這么好的位置,怎么無人來擺攤。現在卻是明白這空缺應當是老頭兒的專屬位置,其他人不能搶。
石碾街也算是寸土寸金的地方,這些流動的商販也不固定,按理說根本不會有人會擁有自己專屬的攤位才對。
專屬的攤子要么交了昂貴的攤費,要么跟管這街上秩序的人熟悉,這老頭看著既沒錢,也不像認識什么人,這就更加讓人難以理解。
劉睿影不禁對這老頭所賣的東西產生了好奇。
待他停穩了車架后,左右商販還笑著和這位老頭兒打招呼。
老頭兒顯得很是拘謹,點頭當作回禮,然后便從車架上拿出一把小板凳,坐了下來。
右手一摸,從雜物堆中抽出一根煙桿。
這玩意兒劉睿影見的多了。
他自己身上還有一根從老馬倌那里順出來的。
想他一開始為了騎馬開心,去馬鵬里給老馬倌干活兒獻殷勤,最先做的就是給老馬倌的煙袋鍋子里填煙絲。
至于什么洗刷馬毛、清理馬圈、叉草料,都是后來才逐漸開始的。
不過這老頭兒的煙桿著實讓劉睿影有些吃驚。
他從未見過這么長的煙桿,也從未見過這么大的煙鍋。
煙桿足足有劉睿影的臂膊長,而煙鍋卻幾乎和他的掌心一樣大。
乍一看,跟個小碗似的。
這么長的煙桿,配上如此巨大的煙鍋,給人一種極不和諧的感覺……
何況這老頭兒的煙桿還是竹子制成的。
上面的竹節清晰異常。
看顏色,應當是殺青過后,又刷了一層桐油。
如此質地的煙桿并不耐用,起碼比劉睿影身上那根黃銅煙桿要差得遠。
不過他也知道在平南王域的靠西的地方,生長著大片大片的竹林。
祖居于那里的人們,日常生活中的一應器物,甚至是住的房子,都是用竹子做的。
這種木材成長的極快,一場雨,就能長高一大截。再加上韌性極強,經過處理后,耐雨水,可以經年累月的使用。
中都城中也有許多商鋪售賣竹制的器物。
不過這里的氣候相對來說比較干燥。
竹制的東西,放久了,卻是容易從中心炸裂開來。
購買這些的,都是些有家資的富戶或是門閥氏族。買來放到家里當做裝飾,顯得有些不同的格調。
待壞了之后,就重新買新的,也不用擔憂使用周期的長短。
老頭兒拿著煙桿,竟是一動不動。
煙嘴距離嘴唇還有三寸多的距離。
劉睿影從這里看去,他仿佛是睡著了。
略微佝僂的背部,因為呼吸的原因有些起伏。
但他的拿著煙桿的手始終很穩,沒有絲毫顫抖。
相反,另一條臂膊,雖然肘部搭在大腿上,但懸空的手腕卻一直在晃。
有些老人,年輕時為了討生活,做過許多重體力的勞動。待年紀大了,這些關節處積累的暗傷便會爆發出來,以至于行動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