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小口鼓肚子的梅瓶,瓶口處用個裹在紅布中的銀豆子封口。
這瓶子并不在他身上,而是他的奶奶,那位衣著素樸,看上去謙遜有禮的老婦人從懷里掏出來,遞給他的。
黃杉少年看到這酒瓶,臉上浮現出痛苦……
好似里面裝的不是美酒,而是苦苦的藥湯。
人不管到什么年紀,都不喜歡吃藥。尤其是很多人自覺身體極好,從不生病,便就從此諱疾忌醫。
老婦拔掉瓶塞子后,血腥味便從中涌出,在整個大廳中彌漫。
好在窗戶對開著,沖散了許多,但余下的還是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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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逃得過劉睿影的鼻子。
他的鼻子有時候很靈,比狗鼻子還靈,可以在掛著涼風的大堂中聞到如此淺淡的血腥。但有時候卻又好似個擺設,闖進了人家姑娘的閨房之中卻不自知。
前味血腥,后味醇厚。
的確是酒無疑。
但這酒里,決計有血!
血的味道,哪怕是濃烈的酒,也消磨不掉!
甚至會經過酒的催發,變得更加猛烈和刺激。
兩者混為一起,定會產生出鐵銹一般的咸腥味。
這個味道尋常人決計接受不了。
除非有濃重口味的草原人,或者在宴席上非喝不可,才會一飲而盡。
用血釀酒,在五大王域中的很多地方都有這個習慣。牛血酒,羊血酒,甚至狗血酒。
劉睿影喝過最特殊的血酒,就是在定西王城中,定西王霍望集結全部玄鴉軍時,從他們的兜鍪中倒出來的狼血酒。
那是用草原王庭狼騎的狼血釀造的,入口極腥,還有股子咸味。反倒是讓酒味不顯著。但喝到嗓子眼里,卻猶如刀割一把疼通,當時差點把劉睿影的眼淚都嗆出來。
黃杉少年手中的酒瓶里,絕對不是狼血,也不是其他任何動物的血液所釀成的酒。
想到這里,劉睿影打了個冷戰……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可他卻不愿意繼續面對。
這便是人的奇怪之處……很多時候往往知道了真相,卻還要裝糊涂。這糊涂并不是裝給別人看得,卻是用來糊弄自己。
糊弄自己有什么好處?
真相是早晚都要面對的。
無論你承認與否,它就是如此,不會發生任何改變。
所做的這一切無非是讓自己在這片刻里能夠活的安寧,但日后面對起來,恐怕沖突會更加猛烈。
短暫的平和和猛烈的沖突,大多數都會被短暫蒙蔽,而妄想將來那沖突不會存在。
黃山少年湊近瓶口,聞了聞,轉而將瓶子輕輕放下。
她的奶奶看到這一幕,急切地從凳子上起身,彎腰弓背,雙手托住瓶底,想要給孫兒一股腦灌下去。
可她的速度終究是慢了一步……
當她托穩了瓶子時,黃杉少年已經站在了挑釁之人的面前,原本搭在臂彎處的毛巾,現在卻用雙手捧著。
他目光灼灼的看著這名挑釁的大漢,一字一頓的說道:
“你把我的毛巾弄臟了!”
大漢頓時怔住,不知該說些什么。
穿金戴銀的老婦急忙擋在黃山少年身前,將他與大漢隔絕開來,雙手不斷揮動,擠眉弄眼的,讓這大漢拿上桌上的兩塊一百五十兩的金元寶你,趕緊離開。
三人騰挪間,劉睿影看不真切,只是發現那老婦帶著十個金戒指的手,驀然垂了下去,沒有了生機。
大堂里驟然安靜了下來。
站在他身后的黃杉少年,朝著旁側平移了兩步,與老婦肩并肩站著,目光平時前方,看著這名大漢,把毛巾又托舉的高了些,幾乎就要蓋在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