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趁著劉睿影略一分神,而腳腕還未從先前的麻木中緩過勁來時,蹲底身子,扎下馬步,左手握住槍桿尾端,右手居中并朝前滑去。
他將整個槍桿以夾在腰間,朝著劉睿影橫掃而出。
槍尖下的那些由鐵片制成的“紅纓”發出一陣陣響動,好似下雨時飛濺而起的水花。
劉睿影的身子著實還未恢復自如……遠不及先前靈敏。
這一槍卻是以力破巧,正是掐算準了劉睿影的狀態。
眼下除了拔劍力拼之外,唯有伏低身子,沖前翻滾,借此躲開這一槍橫掃的萬鈞之勢。
不過這法子劉睿影卻是不想用……
沒有旁的原因,只是因為太過于丟人。
那般姿勢,像極了千年的王八,佝僂著身子,貼在地面上,翻滾的時候又像個球,把地上的腌臜之物都沾了個遍……
何況還沒有到需要使勁渾身解數保住性命的關頭,那這種丟人的法子卻是能不用就不用。
在沒命之前,面子就是最重要的。
人原本愛面子,更何況是男人,更是把面子排在了第一位,朋友的眼光,陌生人的評價,都是影響他們一言一行的。
找媳婦為什么找漂亮的?
一方面是都喜歡,另一方面就是面子,帶出去好看,有面子!
但能輕易放下面子的,也一定是曾經最在乎面子的人。
他們或許因為什么而改變,能夠改變他們的必定是磨難和挫折。
一個人低落到了低谷,才會想著面子和生命哪個重要。
而劉睿影則是還算放得下的。
在他這里頭等事是朋友,第二是親近之人,第三才是所謂的面子。
面子只是人自己給自己的一層屏障,無端的把其他人攔在了外頭。
彼此之間都隔著東西說話,虛假的很!
他看著槍尖以及下方的鐵皮紅纓估算了一下距離,發現這一槍,槍尖并不會挺而刺出,反倒是槍桿上蘊含的勁氣所帶了韌性著實可怖!
要是被這一槍掃到腰間,定然被打翻在地。
而且腰間兩旁各有一個氣府,卻是上下身子的紐帶。要是被這一槍掃中,頓時便會斷了勁氣的延續。劉睿影又沒有蠻族中人常年修煉的氣血之力,到時更難以抵擋。
這一槍不上不下,恰好居中。
凡事一旦如此,不論什么都會讓人覺得難纏……
書塾里的先生就曾搖頭晃腦的講過“中庸之道”,不過那時劉睿影只把這當作是老學究的死板教條之說,并未理會。先生照本宣科,學生唯有死記硬背。
但“中正平和”這四個字他卻是記得很牢。
面前這一槍看似笨拙,毫無出彩之處,實則大巧不工,深諳平衡之理。
倘若他的槍桿再高低半尺左右,劉睿影都不會這般費力化解。
看似簡單的一槍,蘊含著包容與利用,兩者互相交替,難分彼此。
這種知與行的統一不但需要極為精深的武道修為,其中的心境則更加哪能可貴。
無論劉睿影的狀態好與壞,他出槍的性質都不會有所更改。在每一槍出之前,都會做出最為恰當的選擇。
因為活著的劉睿影交給歐家和胡家對他們的利益更大,因勢利導下出的每一槍不可過分,也不可過于輕浮。卻是都得不偏不倚,不行極端,恰如其分。
摸清了對方出槍時的心境,劉睿影便決定反其道而行之。
中庸之法,唯有極端可破。
所謂極端,不外乎上下兩種。
他覺得下過于丟失體面,那破解之法只剩下一種。
劉睿影忍住劇痛,調運勁氣強行下墜至腳腕處,使得方才被大力壓迫的氣穴與經脈在一瞬間被沖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