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漠南,氣溫還未真正寒涼。
可河水卻如無數的銀針般,不停地扎著劉睿影的浸入其中的皮膚。
幾滴鮮血灑落在鐵青色的河水里,又很快隨著河水的流動而暈染開來,像極了染坊里的染缸。
只不過染坊里用的是染料,而劉睿影用的是自己的鮮血。
他摸了一下胸口,掌心頓時一片嫣紅。
那鐵皮紅纓的兩端都被打磨除了鋒銳,掛在槍尖下,就是一把把匕首。
劉睿影暗自慶幸自己運氣著實不錯。
剛才要是再遲疑半分,胸前的皮肉定然都得那鐵皮紅纓盡皆削去,露出森森白骨。
慶幸的同時卻又打了個寒戰……
這世間怎會有如此陰毒的兵刃。
他的槍應當從未刺死過人。
死在他槍下的,都是被這鐵皮紅纓一點點削下皮肉,最后變成一具完好的尸骨。
皇朝時期有種酷刑叫做凌遲,拜師老百姓們所說的“千刀萬剮”。對于犯下大罪的人,處死時將其身上的肉一刀刀割去。
隨著皇朝覆滅,這種刑罰已經被五王聯名廢除,削減為“
八刀刑”。
劊子手用一簍共八柄的鋒利刀具將活人肢解開來。第一刀,切胸口第二刀切臂膊,第三刀剔大腿,第四刀和第五刀將手臂至肘部全部斬斷,第六刀和第七刀從小腿至膝蓋撥開,第八刀則肢解砍掉腦袋。
明面上還未有一人犯下如此罪大惡極的事端,要被處以此種極刑。但劉睿影在查緝司里,卻是見過不少……
最可怕的不是死人的尸體以及行八刀時慘烈的場面,而是隨著一刀刀切下去,那人從哀嚎逐漸變的靜默……絕跡的死氣便會充斥著整個屋子,甚至壓住了血腥。
“第一槍,切胸膛!”
那人說道。
劉睿影將手掌中的鮮血在陰陽師袍子上擦了擦干凈,平和的語氣對視。
知道“八刀刑”的人本就不多,更不是這些江湖豪客能夠觸及到。
“知道‘八刀刑’的人,還需要這樣討生活?”
劉睿影問道。
“拿著一柄極品歐家劍的人,尚且需要穿著陰陽師的袍子來遮蔽身份,相比之之下我們哥仨也沒有那么令人想不通把?”
此人反問道。
劉睿影想笑笑,但卻有扯痛了胸前的傷口,只好作罷。
至于他為什么想笑,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不過現在既然知道了他的槍法是脫胎于“八刀刑”,那應對起來也就有了準備。
唯一不同的是,八刀刑用的是刀,而他用的是一桿長槍。
不過這兵刃畢竟是外物,重在用兵刃的人。
俗話說能抓老鼠的就是好貓,只要能達成目的,卻是無須計較其他。
劉睿影覺得他最多只會出七槍,因為第八槍在八刀刑里是砍掉腦袋。
死掉的他一文不值,根本換不來歐家和胡家的獎勵。
不論身子再怎么殘疾,但凡還有一口氣在,歐家和胡家就沒法不認賬,否則就是失信于整個中都城,他們還擔不起這樣的后果,否則就會失去家族的根基與命脈。
這人之所以搶勢陡變,變得如此狠厲,正是瞅準了這處空子……既能讓自己丟掉的面子重新貼回來,還能提著吊住一口氣性命的劉睿影殘軀去換來一場大富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