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軫就懷疑以妹婿魏成隆志大才疏的性子會心滿意足,而沒有踩著楚山另攀高枝的心思。
襄陽此時看上去一派和氣,并沒有特別尖銳、突出的矛盾,但史軫對周鶴、顧蕃、高純年這些士臣的秉性太清楚了,此時只是被殘酷而惡劣的形勢壓制住,不跳出作妖罷了。
待形勢稍有緩解,史軫很懷疑周鶴這些人能與楚山相安無事。
到時候心懷不滿、想著另攀高枝的魏成隆,就很可能會成為他們這邊最容易被攻破的一個破綻。
史軫這時候吃撐了,沒事給自己挖這個坑?
徐懷對史軫的回答也不說滿意或不滿意,只是看著浩浩湯湯的淮水。
史軫低頭看著自己腳邊的小草,輕輕拿鞋尖捻著,也不說話。
“你們兩個還看不看風景了?”柳瓊兒嗔道,“長史也真是的,有一樁富貴送給你妹婿,你還裝什么糊涂?你就知道魏成隆一定經不住考驗?”
“魏成隆要是能經受住考驗,又或者說襄陽那邊不會有什么考驗,大人還會特意提起這事?”史軫苦笑道,“但大人有什么安排,史軫莫不允從?”
“你覺得襄陽那邊有沒有必要落一兩枚閑棋冷子?”徐懷看向史軫問道。
“殿下有漢武之風范,對大人也是信任有加,但大人不能忘了荊湖、川峽、江東等地還是士臣占據絕對的優勢,受士臣絕對控制。殿下在襄陽行諸事必然要倚重士臣,最終也就難免會為士臣所掣肘。大人在襄陽即便有朱沆、許蔚、錢擇瑞、王番諸郎君說項,卻也難免勢微力單,”史軫說道,“當然,襄陽當前的局面可以說是隱憂,周鶴、高純年、顧蕃等人即便再看大人不順眼,只要赤扈人一日不去,他們對大人多半會捏住鼻子忍耐,而淮南之憂,卻要迫切得多……”
魯王一系,除了汪伯潛、嚴時雍、楊茂彥這些人乃是主和派舊臣外,除了魯王對徐懷感觀很差外,更主要的還是葛家重新得到重用。
第一次代燕北征,天雄軍在大同慘遭滅之敗,之后葛家兵權又被奪,葛懷聰等人或死或殘,葛家可以說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創,但葛家數代將門,根基之深絕不容小視。
就算王家很早就人丁零落了,又遭逢靖勝軍之變,但王憲、王峻、范宗奇、王章、史琥、史雄等一批子弟成長起來,此時已經成為楚山軍的中堅之一。
葛家也是同理,葛鈺等一批葛氏及家將子弟,有上百人在葛伯奕帶領上,在魯王前往魏州坐鎮之初就追隨左右,此時已經成為魯王掌握軍隊的中堅力量。
魯王看徐懷不順眼,這不是什么大事,畢竟這世間魯王看不順眼的人多了;魯王不是蠢貨,不會想著將所有看不順眼的人都掐死,但徐懷與葛家的仇怨,卻又不是那么容易解的。
“淮南看我不順眼的人,確是要更多一些。”徐懷說道。
“武威公前往青州已經月余,青州與襄陽也互通幾次信使了,雖然具體談到哪些,楚山還不得而知,卻不難猜測,畢竟大越有兄終弟及先例,還一直為朝野津津樂道。”史軫說道。
“是啊,世妃、世子落入赤扈人手里,雖說不排除將來有救回的可能,但殿下以大局為計,是很有可能會在登基之后就立魯王為皇太弟,”徐懷說道,“不過,魯王以皇太弟的身份坐鎮壽春督戰,對襄陽的影響也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