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守平陸,純粹是據城以守,又過于依賴于城墻的防守,守軍缺乏創造縱深、打縱深的意識,這使得曹師雄、孟平等降將,直接營壘修筑到平陸城下,然后貼近城墻架設數十架投石機,日以繼夜的砸轟。
一年多時間,平陸城早就面目全非,即便這時候守軍依舊頑強守在殘破的平陸城中,但傷亡怎么可能會少?
鄭懷忠雖說鎮守河洛之后,包括地方廂軍性質的洛陽府軍在內,兵馬一度擴編八萬余眾,但其手下真正的嫡系精銳戰力其實很有限。
平陸之戰,如此慘烈,不用嫡系兵馬守不住,用了嫡系兵馬,傷亡如此慘重,鄭懷忠怎么不心痛?
他怎么就不擔心,一旦嫡系兵馬損失殆盡,他在大越的地位還能不能保證?
說到底是鄭懷忠畏懼了,不想守河洛了。
而徐懷早就向建繼帝獻策,倘若河洛、陜西不能守,高峻陽、顧繼遷兩部當撤守秦嶺,依托秦嶺北坡險峻的地形與川峽四路源源不斷的物資、人馬支援,將虜兵壓制在渭水一線,進入相持階段;而鄭懷忠所部當撤入洛陽南面的熊耳山、伏牛山,襄陽則千方百計打通南陽橫穿伏牛山的通道,給鄭懷忠所部以支持,堅持與虜兵在洛陽南部丘山進入相持階段。
其實這與楚山依托荊湖、襄陽守桐柏山的戰略是一致的。
也是徐懷堅持建繼帝需有破釜沉舟之志駐蹕襄陽的根本原因。
只有這樣,除了激勵前壘將卒浴血奮戰之外,更主要還是保障江淮、荊湖腹地的物資、人馬能源源不斷的往桐柏山、伏牛山、熊耳山以及秦嶺輸送。
這也是大越拒虜兵于江淮之外、虜兵最難突破的最佳防御線。
可惜的是,徐懷之前獻策,鄭懷忠沒有提出異議,是他覺得手握八萬兵馬,不至于會淪落到這步,但等到他意識到形勢發展到這一步,卻又不甘心像山寨兵馬一樣,去守這些窮山破谷。
但是,帝都不南遷,不要說建繼帝了,周鶴、高純年、吳文澈及顧蕃等人,也不可能會念及舊情,容許鄭懷忠率數萬兵馬退守南陽或襄陽了。
這不是慫恿鄭懷忠挾天子以令天下嗎?
所以對鄭懷忠而言,不想淪落到守熊耳山、伏牛山這些窮山破水,又不想交出兵權,唯有建繼帝攜百官南下,才能給他騰出率軍南撤的空間出來。
然而就是洞察整件事是鄭家在幕后攪風攪浪,史軫更感頭痛,
徐懷所獻之策,河洛是必不可缺的一環。
沒有鄭懷忠、楊麟在河洛牽制兩萬多赤扈騎兵以及蕭干、曹師雄兩部總計逾十萬降附兵馬,這些兵馬隨即就會全部轉移到汝、潁之間。
到時候即便楚山能勉強守住淮上中東部防線,劉衍、鄧珪等部能守住舞陽、方城等桐柏山與伏牛山之間南下南陽的缺口嗎?
他們既便洞察了鄭家的居心,這事也極難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