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王趙觀此來襄陽,已經流露出傾向性的態度來,但還是需要他明確表態。
一旦南遷,變動最大的還是新都與淮南的關系。
淮王趙觀見眾人都盯著他看,還是沉吟許久,才說道:“一切都憑陛下拿主意,觀無不依從。”
一方面鄭家最初預測淮王府極可能會強烈反對南遷,也就沒有派人去游說;另一方面,在淮王與建繼帝之間關系晦暗未明之前,襄陽沒有誰吃飽撐著跑去跟淮王府的人交好。
這兩個因素,就直接導致淮王府在襄陽雖說有耳目,但對整個南遷之事所知非常有限。
朝宴之上,起初聽徐懷言辭,趙觀還懷疑這一幕是演給他看的戲,但之后看鄭懷忠、鄭聰父子的激烈反應,才意識到真正鐵了心想促成南遷之事的乃是鄭家,而非周鶴等人。
特別是鄭懷忠、鄭聰父子最后的態度,真要逼著他們回去死守平陸,極有可能會起異心。到這時候,趙觀也意識到南遷已經不是考慮利弊的問題了。
見淮王明確表示贊同南遷,建繼帝也沒有什么好遲疑的,跟眾人說道:“那就商議南遷之部署吧!”
建繼帝話是這么說,但洞察鄭家用心之后,意識到南遷之事勢難避免,之前就已經小范圍的秘密討論南遷之事。
即便向來不贊同南遷的胡楷、許蔚,為盡樞密使、參政之職,也都參與南遷方略的討論。
建鄴于前朝之時就已是坐擁百萬人丁的大邑,前朝末年更是江淮割據勢力的經濟政治及軍事中心。
大越立朝之初,為統一天下,曾將建鄴城摧毀,建鄴也一度沒落,但依舊是江南東路路治所在。
不管從任何一個角度,建鄴都是南遷新都的首選。
汴梁陷落、建繼帝南下襄陽即兵馬大元帥之時,就考慮過要構建江淮第二道防線,一直以來都極力敦促江南東路及建鄴府勤練兵馬,以備不測。
此時江南東路除了諸州及建鄴府所轄廂軍外,都部署司還統轄水軍、步甲一萬余眾。
不過,自赤扈人南侵以來,特別是宣威軍的潰滅,襄陽眾人都深刻意識到,一支兵馬沒有經驗豐富的將領統率,沒有一批勇于作戰的軍將武吏充當骨干,是沒有戰斗力的,是不足以支撐起淮南背后的沿江防線的。
因此,初定的方案,在南遷之前就需要先調派鄧珪、劉衍二部兵馬進駐建鄴。
一方面加強部署建鄴及附近沿江地區的防御,一方面收編江東都部署司所轄兵馬。
與此同時,左右神武軍即便需要盡快從平陸南撤、脫身,但也要在茅津渡、孟津、函谷關等黃河南岸地區組織一段時間防御,以便有足夠的時間組織河洛民眾先行南撤。
在河洛上百萬民眾大體撤入南陽、襄陽等地或疏散到群山峻嶺之中,才輪到左右神武軍、左驍勝軍及洛陽府軍的撤離。
當然,也不能將所有兵馬都從河洛地區撤出。
河洛據四塞之險,入冬之后,黃河封冰,放棄茅津渡對岸的北隘平陸,鞏縣、偃師以及函谷關都不能獨守。
洛陽城處伊洛河沖積平原之上,也會被兵力上占絕對優勢的敵軍所圍困,但伊河、洛水源出熊耳山、伏牛山北麓,地形狹險。
最初所擬的方案,乃是鄭懷忠所部主力撤到南陽休整,兼守舞陽、葉縣及襄城三地,楊麟率部撤守伊河上游的伊陽縣,據伏牛山北麓之險,盡可能多的將虜兵主力牽制在河洛,難以兼顧其他戰場。
當然,他們之前沒有考慮到徐懷會與鄭懷忠會勢成水火。
舞陽、葉縣、襄城據汝水上游,與青衣嶺、楚山、石門嶺據汝水下游右岸,雖然劃為兩個防區,特別是楊麟所部從上蔡、召陵、遂平等縣撤出之后,兩個防區還不挨著,但主要面對的敵軍,都是叛將岳海樓所部。
兩個防區除了需要及時通稟軍情外,必要時還需要協同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