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完全沒有想到楚山在附近并無伏兵,渡口處這三四百騎兵,就是楚山的殺手锏
蕭干的心臟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的捏住,他眼睛死死盯住次子蕭恒立身的草坡他幾乎感覺到矮坡荒草被風吹得搖動。
雖然剛才失禁叫喊出聲來,但他心里很清楚,遠在四千余步之外,又隔著滔滔蔡河,戰場上人馬沸騰,他的聲音根本傳不到恒兒的耳中。
他只能祈禱恒兒這一刻不要有絲毫爭強好勝的心思,不要有一絲的僥幸,以為能撐到左翼兵馬殺到。
那是沒用,左翼兵馬就算及時趕到,也根本沒有辦法相助突圍。
楚山騎兵突擊作戰太強悍,短時間內不論多少兵馬趕到,都沒有辦法將楚山騎陣沖散;當前的危機需要解除,需要蕭恒他自己當機立斷策馬走避
。
只要蕭恒能保存性命,之后就有機會以絕對優勢的兵力,在外圍更為開闊的、長滿荒草的戰場之上,與楚山精銳反復糾纏,將其一點點放血、纏得精疲力盡,最終將其殲滅。
恒兒會在千鈞一發之際,做出正確的選擇嗎
蕭恒立于草坡之上,他的主將大幡立于身后,被風刮得獵獵作響。
有那么一瞬間,他是畏懼了,滿腦子想著翻身上馬徑直往東逃去,逃到左翼諸隊騎兵之后應該就安全了。
三百楚山騎兵突擊速度太快了。
又或者說楚山騎兵的突擊速度并不快,至少戰馬的速度并沒有真正拉起來,所有的楚山將卒都只是驅馬小步快走,但問題是右翼接戰之后,楚山騎兵往前突進就沒有停滯過。
一瞬都沒有。
居首中年武將,一桿渾鐵槍兇猛無比,每一槍幾乎都有裂殺虎豹之威、蘊藏千鈞不敵之力;左右數名侍將皆擅槍槊,鋒刃寒芒在中年武將左右兩側綻放,無一刻或停,不僅使云州騎無一人能從正面相攔,更令兩翼射出的羽箭紛紛打落,無一箭能近中年武將之身。
蕭恒很快就意識到這中年武將,就是盛名遠播的涇州鐵槍王王舉。
不過,他當時并沒有心生畏懼,甚至還有按捺不住的興奮。
鄭州節度使府目前所搜羅到的情報,不管從哪個角度,王舉都是楚山僅次于徐懷,地位并不在徐武磧等人之下的二三號人物,而且成名極早。
初戰若能斬殺或活捉這樣的猛將,天下將有誰不識他蕭恒
王舉雖然勇猛無雙,但蕭恒當時心里卻不以為意。
在戰場之上,即便人有萬夫不敵之勇,卻無法超越血肉之軀的極限,氣血很快就會被耗盡、榨干。
只要是人,沒有三頭六臂,再精良的鎧甲也不可能將全身遮擋得毫無破綻,令左右有如蝗群一般的箭雨找不到一絲破甲射入的空隙。
真正令蕭恒生畏的,是王舉身后三百甲騎密集、堅固得像水潑不進的堅壁,始終不緊不慢的緊隨前陣諸將往前推進;云州騎數度想從側翼發動突襲,切斷楚山騎陣,但都被輕松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