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公言靖勝侯忠勇體國,為朝廷、為陛下數度舍生忘死,建立赫赫功勛,這話是一點都沒有錯。而朝廷此值危急存亡之秋,也斷不能輕棄像靖勝侯如此驍勇善戰之將為朝廷效力,”
趙范走到殿中,長揖行禮道,
“不過,依微臣之薄見,此時倉促集結十數萬大軍悍然與虜兵決一生死,實
在冒險,沒有什么勝算。倘若一定要做舍棄,微臣以為陛下當督促靖勝侯率侍衛精銳突圍南歸,不應一點都不做取舍。只要靖勝侯安然南歸,到時候即便虜兵猶不肯退去,微臣以為以楚山、河洛之精銳,于滍水一側守御拒敵,勝算總要遠遠高過倉促集結大軍從滍水北上,于潁水之畔與虜兵野戰。微臣現在就擔憂靖勝侯年輕氣盛,寧死也不稍屈其志啊”
“臣也有言進奏”錢尚端振聲說道。
“哦”
建繼帝朝錢尚端看去。
自楚山與河洛分歧日益嚴重以來,錢尚端明哲保身,對諸事的態度都曖昧模糊,建繼帝心里對此是有所不滿的,但也沒有過于苛求。
此時卻不想他此時一改舊狀,建繼帝疑惑的問道“錢卿,你有什么話要說”
錢尚端正色道“靖勝侯驍勇善戰、屢立奇功,朝廷此際危急存亡之秋,離不開像靖勝侯這樣的勇將,趙長史所言皆不假,但靖勝侯年紀輕輕就奇功可居,也難免滋生驕縱剛愎之氣”
見建繼帝臉色陰沉下來,但錢尚端并沒有就此中斷進言。
他覺得其他時候可以含糊其辭也不會有什么,但此刻有些話不能說透,或致大害。
錢尚端繼續說道“靖勝侯擅自起兵潛襲汴梁,令陛下為此牽腸掛肚暫且不論,但說這次,也無半點要與陛下及諸公商量的意思,就擅自決意放棄突圍而守西華,趙長史、周相斥其任性妄為,實不為過。當然,靖勝侯自己或許覺得是為陛下效忠,但他何嘗又不是料中陛下憐才惜將,斷不會輕易棄他而有謀再往深里說,靖勝侯或許還沒有從與鄭國公意氣之爭中走出來吧”
“聽錢公之言,靖勝侯這兩次擅權,卻說得通了”錢尚端如此態度鮮明的斥責徐懷,高純年也很是意外,但不忘再插上一刀,走到殿下,朝建繼帝行禮道,“臣以為趙長史所議乃上策,陛下當頒嚴旨,將靖勝侯召歸以守滍水,不能再任其意氣用事了”
“夠了”
建繼帝拍案而起,怒色說道,
“你們一個個指責靖勝侯意氣用事,但在朕看來,大越滿朝文武,意氣用事的將臣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了赤扈第一次南侵,大越數十萬兵馬喑啞無聲,坐看虜兵肆虐京畿,靖勝侯以百余孤兵,慫恿朕去守鞏縣,是不是意氣用事赤扈第一次南侵無功而返,數十萬將卒暗自僥幸之余毫無作為,靖勝侯慫恿朕以數千弱旅渡河北上,以援沁水、澤潞,是不是意氣用事太原之外皆陷敵手,許、文諸公所領孤軍疲弱,都無握持兵戈之氣力,靖勝侯僅率三千兵馬奔走千里,聯絡顧氏及契丹殘部以援太原孤兵,是不是也是意氣用事靖勝侯或許是年輕氣盛,或許是意氣用事,但朕此時猶記得靖勝侯說過一句話,你們誰還記得,或許諸公早已忘之腦后了”
周鶴、顧藩等人很少見建繼帝發這么大的脾氣,皆惶然站起來,錢尚端、高純年跪倒在地,惶然叩問“請陛下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