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敵我雙方激烈交戰時,都會用竹木搭建高聳的望樓,伺窺對方的部署;單純從這層意義上考慮,失去對陡崖的控制并不算太大的問題。
以傳統的目光看,崖坡相距汝陽東北角城墻有三百多步,也是一個看似絕對安全的距離。
直至敵軍將數架重型投石機部署到陡崖之上,相距三百多步直接攻汝陽東北角城墻,常常一發石彈聲勢有若雷霆降下,令城上石崩土裂,左驍勝軍諸將才深深感受到失去對這座陡崖的控制,有多痛。
汝陽城據險而建,城門僅有東、南兩座,東北隅與崖坡之間僅有兩三百步的空當,城墻以北、以西,地勢都崎嶇考慮敵軍圍攻過來,也很難在這些地方展開兵馬與攻城器械,因此汝陽城重點加強的是南側與東側面對北滍水西岸河谷的防御設施,以防敵軍石炮攻擊。
這使得左驍勝軍在第一天的石炮攻擊中,就吃夠了苦頭。
幾乎所有的譙樓、戰棚、箭塔,只要挨上一發石彈,幾乎是傾刻間垮塌。
第一天守御東北側城墻的將卒,就有三百多人死傷,受傷者多是譙樓、戰棚、箭塔垮塌壓傷,比普通的刀劍傷以及箭創,都要嚴重得多。
倘若敵軍將重型投石機直接部署到城下,楊麟還能組織精銳甲卒突擊殺出城進行反擊。
河洛敵軍所投入戰場的重型投石機,投射距離也只有三四百步,這不是什么望而不及的距離,左驍勝軍也不缺奮勇敢戰的精銳,問題是崖坡距離汝陽城較近的南側、西翼,乃是幾乎呈直角的陡崖,北坡與紫邏山主體相接,東坡最為平緩,曹師雄卻在部署投石機之前,提前在東坡與汝陽城的東城門之間,設下層層營障、部署一道道精銳強將。
左驍勝軍數次出城反擊,欲重新奪回對崖坡的控制,摧毀其投石機陣地,但數次付出慘重的傷亡,都無功而返。
河洛敵軍卻趁著左驍勝軍傷亡慘重,無力出城反擊,反過來趁勢從東側、南側進逼到汝陽城,從東側、南側將汝陽城堵死,同時還在崖坡前部署下甲卒大營。
每次用投石機將守軍從城頭逼退后,曹師雄就令甲卒趁機對東北側城墻展開爭奪;或用這種方式,將躲到城下的守軍引誘上城墻防守,再用投石機攻擊。
又是一記劇烈的震動,疤臉武將看到附近城頭直接裂開一道尺許寬、深數尺的猙獰裂痕,擔心他們所立的戰棚即便不被石彈直接攻擊到,這邊的城墻也隨時有可能垮塌,朝楊麟拱拱手,咬牙說道
“節帥,你身系全城軍民安危,絕不能再滯留城上,請恕末將抗命不敬”隨即朝楊麟身邊的侍衛緊急著下令道,
“楊照廷,你們聽我的命令,即刻將節帥拖下城墻”
諸多侍衛看形勢實在危急,當即不顧楊麟的厲色反對,上前簇擁著他從積滿碎石落土的登城道倉皇撤下城墻。
他們剛撤到距離城墻數十步的一道臨時柵墻附近,就聽到身后嘩然巨響,轉身看去,東北角城墻約二十余丈,一起垮塌下來他們之前立身處的將卒,沒有來得及撤離,數十人都陷入垮塌的缺口里,被土石掩埋。
楊照廷等人看到這一幕眥目欲裂,忍住悲聲,帶著十數人,轉身就往缺口處沖過去,希望能及時將一些掩埋不深的袍澤救出來。
楊麟登上柵墻后的望臺,臉色陰沉的盯著垮塌的城墻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