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建繼帝沒有留下密詔就病逝,眾臣共決,朱沆、王番無奈之下也只會將票投給淮王。
只有兩個選擇,他們只能選一個不那么差的選擇。
這是任何務實者都不難做出的決定。
“淮王早就有皇太弟的名分,除了有一幫潛邸舊臣相輔佐外,朝中士臣也基本都傾向淮王繼位,”朱沆疑惑問道,“倘若陛下也屬意淮王繼位,為何要多此一舉留下密詔”
“因為淮王即位,鄭氏必反”韓圭說道,“二位相公此時還不能想明白密詔所寓何意嗎”
“怎么可能”朱沆像是被誰踩中尾巴,幾乎要跳起來,震驚問道。
盧雄、朱桐陪坐一旁,也是滿臉震驚,這時候才豁然想明白徐懷為何要率領兵馬進京。
徐懷率兵進京,雖說一路沒有誰出面阻攔,但消息傳到建鄴早就掀起無邊的洶涌暗流無數人都在揣測密詔到底寫了什么,以及徐懷持詔率千余驍騎進京到底要干什么。
隨著建繼帝病情加重,陷入迷離之后再未蘇醒,最多的猜測還是認為徐懷持詔自重,率兵馬進京乃是在跟鄭氏、淮王談條件時確保自身安全。
畢竟一千兩百名精銳騎兵進入京畿重地,說少不少,說多也不多。
朱沆、王番他們即便不覺得徐懷有挾詔自重之念,但也完全沒有想過徐懷率部進京,竟然是要準備引鄭懷忠入彀。
這封密詔是不完全的,都沒有明確流露對鄭氏不利的意圖,徐懷沒有辦法用這封密詔調動建鄴及附近任何一支禁軍。
而建繼帝駕崩、鄭懷忠回建鄴奔喪,在有淮王府威脅的情況下,顯然也不可能孤身前來,身邊必然有成百上千精銳侍衛環護鄭懷忠至少要防備淮王府駐扎于建鄴的三千精銳。
徐懷要確保一擊必勝,就只能是直接從楚山調精銳兵馬過來下手。
但問題是,密詔哪一點流露出陛下有要對鄭氏下手的意圖
朱沆忍不住又拿起密詔,又從頭到尾仔細看了一遍,搖頭說道“這封密詔沒有辦法說服任何人相信陛下欲對鄭氏不利啊”
“且不說別人信不信,現在關鍵是朱公、王相公信或不信”韓圭問道。
“我”
王番臉色沉翳,朱沆張口結舌,半晌也說不出一個信或不信來。
韓圭繼續說道“當年倘若不是鄭懷忠、鄭聰父子挾兵自重,陛下會甘愿放棄河洛嗎又或許陛下當年堅持勒令鄭家父子堅守河洛不撤,鄭家父子會不會已經投降了赤扈人淮南勢危之時,鄭家父子又是在何種情況之下,才最終統領神武軍主力奔赴淮南戰場作戰的,朱公現在不可能不記得了吧不錯,淮王繼位,眾臣是可以要求淮王立皇子為太子以為制衡,但問題是這能安得了鄭懷忠的心嗎現在虜王遇刺,徐宿敵軍往北線收縮,鄭懷忠必然會選擇隱忍,但等到新的虜王即位、再率大軍南下,朱公、王相公以為鄭懷忠有幾分可能會繼續對大越忠心耿耿,而非轉頭為胡虜前驅、攻略江淮以陛下之心志、胸懷,他深感惡疾難治,最后所擔憂的,除了這個,還能是什么而眼下徐宿、京西、河洛之敵皆往北線收縮,是解決鄭懷忠、鄭職父子最佳、也是最后的良機”
“”王番沉默半晌,聲音竟然有些沙啞起來,苦澀說道,“即便我們相信,但這封密詔說服不了其他人啊”
“說服淮王府,應該不是難事。”徐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