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燕在即,上萬囚徒、廂軍嘯鬧嘩變,朝廷追責下來,王稟確是罪大惡極,但要說到砍頭,郭郎君似乎先難逃其咎吧?”
陳子簫說道,
“他們之前也很清楚將禁軍武卒驅趕出去后,朱管營比他們還要畏懼牢營嘯鬧,所以會被他們逼得事事退讓——其實想想看,牢營這邊真要不可收拾,除了我們草城寨能坐收漁翁之利外,王稟他們在石場能置身事外嗎?這一次他們重施故伎,說不定會提前搞出一些動靜,引起郭郎君的注意,只要郭郎君退讓了,只要嘯鬧嘩變沒有實際發生,這里種種隱而未顯的動靜,誰又會上稟到朝廷去?”
孫沉頗為意外的朝陳子簫看去,沒想到草寇出身的陳子簫,竟然有這樣的見識。
“他王稟好大膽子,他就不怕玩火太甚終自焚?”朱孝通之前還自以為妙計得售,聽陳子簫這番話,嚇得冷汗直冒。
這一把火真要燒起來,王稟是逃不過干系,但郭仲熊、曾潤以及他朱孝通,豈非都要跟著死無葬身之地?
“不會的,不會的,”
朱孝通難以想象這一切,思量種種細情,又禁不住懷疑陳子簫這話聳人聽聞,搖頭說道,
“晨時我將計就計,欲請王稟入甕,王稟明顯有所遲疑,卻是那莽貨不識好歹,一口將這事應承下來——這幾人神色我看得一清二楚,怎么可能是他們事先商議好的計謀?陳軍使或許是一朝被蛇咬,有些小心過頭了吧?”
陳子簫對牢營里所發生的事情,當然沒有朱孝通那些清楚,但恰恰如此,朱孝通的這番話,卻是叫他心頭一悸,內心深處似有一層什么,在這一刻被暴力的捅破。
偶爾,他又覺得自己這個念頭有些可笑。
那莽貨是天生神力,于武道有著逆天的天賊,甚至習武成癡,但他在匪亂之前,都沒有離開過桐柏山啊……
“陳軍使在想什么?”注意到陳子簫心神有些恍惚,岳海樓微微皺起眉頭問道。
“朱管營所言或許不假,但我還是要提醒一句,這夜叉狐最善隨機應變、因勢利導,”陳子簫回過神來,摒除雜念說道,“當然,說來也是可憐之極,我們在桐柏山起事后,屢屢挫于夜叉狐之手,都沒有一次占得先機,所以這次也只能是胡亂猜測,作不得數,一切還請岳爺權衡……”
“辛苦陳軍使走這一趟。你也知道伐燕在即,只要陳軍使盡心做事,少不了飛黃騰達的機會。”岳海樓說道。
“相爺說不定會親至嵐州統兵作戰,只要陳軍使……”孫沉不再將陳子簫當尋常賊將看,就禁不住想拉攏他。
“多嘴!”岳海樓瞪了孫沉一眼,示意朱孝通可以陪陳子簫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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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簫滿腹心思的回到草城寨時,夜色已深,郭君判、潘成虎兩人也剛好喝得酒酣耳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