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讓把滿眼茫然的小黑貓,抱到一邊,輕輕摸摸它的頭,微笑道:“好了,現在你自由了。”
“喵!”黑貓蹭了蹭徐讓。
它的確自由了。
因為寄居在它體內的所羅門,終于出來了,是個和藍、神蝦、開發組成員們差不多的靈魂體,但明顯要凝實得多。
出人意料的是:很年輕,也就四十歲左右的模樣,額頭飽滿,鼻梁很高但骨感略顯太強,眼中蘊藏著絕頂的聰慧,但那股子自負的味道,很大程度上破壞了整體氣質。
這,才是大學者所羅門真正的模樣。
他被雷狐殺死時(游戲世界的肉身死去、實際上靈魂超脫到了現實世界),年齡并不大。四十歲,正是一個人思維最活躍的時期,也是現實世界許多科學家的職業巔峰期,許多影響深遠的研究成果,都是這個時期做出來的。
“我輸了。”所羅門嗓音澀然。
“一對一的話,我不是你的對手。”徐讓說,“但修行到統領式階段,戰斗就不是一個人的事情了。很遺憾,你不是英雄之心的修煉者,不理解這點。如果你能理解的話,或許就不會千方百計阻斷其他游戲世界的居民們的超脫機會了。”
侵占他人的身體,竊取他人的能力,看似一人便是一支軍隊,但歸根結底,還是一人而已。
這是所羅門分明已經在境界上達到了超脫之境,戰斗力卻始終無法和境界媲美的真正原因。
“在東京的時候,如果我狠下心,沒有在第一次刺殺你的時候略有些猶豫的話,你已經死了。”所羅門說。
“是。”徐讓承認。
“沖著這點,能饒我一命么?”所羅門看著徐讓的眼睛,毫不掩飾自己渴望生而畏懼死,“我走到今天這一步,真的太艱難了。被雷狐殺死的時候,我是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卻意外在死后,看到了世界的真相,進而依靠知識而超脫游戲世界之外,來到這里。
成為唯一的超脫者,沖昏了我的頭腦,我以前不是這樣的人,不是的……求求你,看在我曾經對你有過一念之慈的份上,別殺我。”
徐讓搖頭:“抱歉,你……不該用我的家人威脅我的。”
所羅門眼中的那團火,不由瞬間黯淡了許多。
他明白徐讓的意思:如果沒有綁架我的家人,我或許可以考慮放過你,但既然你對我家人動了手,那就沒有任何回轉的余地了。
所羅門很難過。
明白自己即將走到人生的最后時刻,他反而清醒了,冷靜了,剎那間回想起了許多曾經在游戲世界的事情。
要知道在超脫之后,所羅門已經很少回想曾經了,他認為游戲世界就是個泥潭,一個臭水溝,是個虛假的世界。
虛假世界里的人生也是虛假的,既然如此,何必回憶?
但明白自己即將被殺死,這一刻,所羅門驚訝地發現:潮水一般的回憶席卷而來,其中幾乎盡是在游戲世界的日子。
出生、成長、曾經夢想著加入德瑪西亞的軍隊為國家征戰、被驗證沒有修行天賦后憤而轉修世界研究、一步步成為聞名兩大陣營的大學者。
他想起來了,曾經自己也是個很有情懷的人啊,所以才將所有的研究成果,寫成書,與世人分享。
他想起來了,曾經自己還是個很有氣節的人啊,所以才在雷狐的盛情邀請下,斷然拒絕:“我不會讓我的知識成為屠夫手里的刀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