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他了，前世他是擁有國家心理咨詢師資格證的人，正兒八經地專門學了心理學的，通過一些微表情和動作反應，他能輕易看穿一個人的某些想法。
尤其是此刻對方暗中觀察他的微動作，進一步確認了心中的某種猜測。
頭疼！
以后不能再這么孟浪了，有些秘密，還是讓它繼續成為秘密吧。
方杰心中暗暗提醒自己。
今天上午的頭兩節連堂課是英語課。
英語老師叫錢學兵，外號“錢老板”，是個男老師，曾是京城下放過來的知青，英語相當牛逼，普通話也標準，唯一的缺點就是脾氣極為火爆。
基本上，本校每年各種體罰人次數量，有一大半他貢獻的。
罰站、用藤條抽手掌心什么的都是小兒科。
方杰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全班幾乎一半學生受到懲罰，其中10人下跪，10人頂課桌，剩下七八個刺頭是站在桌子上疊羅漢，腦袋還頂著板凳，整個場面搞成了阿三國的閱兵表演。
這事兒要是放到后世，估計早就被人偷拍成視頻上傳到網絡上遭全民聲討了，搞不好還會被社死。
但在當下這個年代，根本不算什么，家長們也堅決擁護“不打不成器”的觀念，以至于人人都夸錢老板是個好老師。
方杰也曾被錢老板體罰過，他雖然是學霸，但偶爾出個錯被抓現行很正常。
次數不多，僅有一兩次，懲罰方式就是被藤條抽手心，那是真的鉆心疼。
錢老板這種優秀的外語老師，身上的擔子很重，尤其是學校老師人才不斷流失的這幾年，不得不兼任兩個理科重點班和一個文科重點班共三個班的英語老師。
所以方杰雖然轉了班，但兩人之間的關系并沒有改變，互相也都很熟悉。
當下英語課依然是做試卷自習。
期間，錢老板轉悠到方杰身邊，隨口問道：“轉班了？”
方杰抬眼一笑，點了點頭。
說實話，即便重生歸來，他還是有點怵這位身材精瘦，長著一副酷似后世馬爸爸臉型的英語老師。
說起馬爸爸，這會兒正意氣風發，還沒有為去年才剛創辦的阿里88而感到后悔，反而在今年開開心心地登上了《福布斯》人物封面。
“準備考哪里的大學？”
錢學兵打斷了方杰的思緒。
這個問題問的很有意思，其潛臺詞就是不懷疑方杰能考上大學，只是好奇他會去哪里讀大學。
方杰應道：“就省城讀吧。”
錢學兵皺了皺眉頭：“為什么不去清北？我明年可能回京城了，去考去那邊，說不定以后咱們還有見面的機會。”
“離家近。省城也不是沒有好大學。”
方杰面上回應著，心下卻是一嘆。
現在國企效益不好，錢老板、朱蕾這些下放過來的牛逼老師紛紛返鄉，導致高中教學人才流失嚴重。
倒不是教學質量下滑什么的，這是其次，主要是這些知青老師的見識、閱歷、品德以及思想，遠非后世普通老師所能比擬的。
就好比一個清北大學畢業的人跑到鄉下去當村官，平常的工作內容跟本地提拔起來的村官是一樣的，但有許多看不見摸不著的軟實力，在潛移默化地發揮著巨大作用和影響力。
可惜，以后像銅城這種小地方的高中生們，再也享受不到這種福利了。
“我建議你還是去京城。”
錢老板說話的口吻幾乎跟李易一模一樣：“去那邊，眼界不一樣，到時候你會發現這個世界遠比你想象的要豐富精彩。希望你畢業后，我們能在京城碰面。”
甩下這句話，錢老板罕見地朝方杰笑了笑，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