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天才本來就是少數,成功者大都需要漫長而耐心的煎熬。顯然姜迎波就是在煎熬中專注錘煉自我的人,他對人物角色的揣摩,也是最接近虞芷芃設想的那個。
虞芷芃不動聲色地道:“你的結論很有意思,要知道,現在的文藝作品其實都喜歡描述犯罪分子深情的一面,對外人很冷酷殘忍,對家人或者愛人卻有最柔軟的內心,說明人不是單一的,是有多面層次的。這個角色可以說只剩下女兒,難道不應該把她當成自己的心頭肉嗎?”
姜迎波面上掠過一絲失望,但還是老實回答道:“我因為扮演了很多反派,所以有去修習過犯罪心理。我不認為犯罪分子能夠有多少對于其他人的同理心,就算是家人,也遠遠比不上他自己,所以才會犯罪。確實是有個別案例非常維護自己的親人朋友,但是他們其實更像是在維護‘私有財產’,而不是世俗定義的‘愛’,真正的‘愛’不會做那么多壞事,懂‘愛’的人也一定有對于其他人的憐憫和尊重。”
說完這段話,姜迎波已經做好了被淘汰的準備。他很遺憾虞導也會迎合所謂的“大眾審美”,美化罪犯,想來虞導也不可能要他這么一個“叛逆”的演員。回去還是不要跟經紀人說這次試鏡是虞導的新片,不然鐵定要被罵死。經紀人早就勸過他很多次,不應酬就算了,連表演都那么執著就太矯情了。可是他不甘心啊,他已經盡力履行職責,遵循導演的要求去表演,但每個角色的靈魂都脫胎自劇本,在他的身上活過來,他想賦予真實和情感。人活一世,總要追隨一些信念才有意義。
虞芷芃是不知道眼前的男子心里那么多戲,她想了想,便對姜迎波道:“你所設想的應該是終極形態,但是這個角色要變成心硬如鐵的壞蛋,還要走過很長的路。劇本的開頭,有一個劇情,他回了老家,然后發現自己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已經吸毒很多年,并且為了賺取毒資,犯下其他的罪。我給你五分鐘,你可以自行構思他見到這個好兄弟的場景,自由發揮一下。”
姜迎波是真的沒有想到,自己還有表演機會。但他也不是真的傻,立刻意識到要么自己說的其實是虞導的想法,要么就是說服了虞導。心念電轉,他立刻開始勾勒虞導描述的場景,至于情緒,完全能夠帶入過去一起入行的好朋友為了資源背棄他的那個時候。
三分鐘后,他就醞釀好,對虞芷芃道:“我可以了,能借一張桌子,還有參照的對戲人嗎?”
葉玲瓏立刻讓旁邊的助理出手,搬了桌子,然后助理就坐到對面。
虞芷芃看明白這個架勢,又笑了。顯然這是參考了不少港劇里探監的規格布置,想來是要扮演“獄中談話”。
姜迎波先是坐到助理對面,表情有種克制的激動,接連閃過欣喜、感傷、愧疚、憤怒,最后還有悲涼,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他才擠出了一句:“你這些年……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