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以選擇九號線小南門站下車?whatever,不論選擇哪一站下車,都必須要在接近三十度的午后陽光下步行二十分鐘左右才能到達目的地。由于是老城區,經過近十年拆遷重建,很多路已經變了樣,沿途也沒有值得逛的地方推薦給第一次來到這座城市的人,的確打車是一個更好的選擇,為什么當時非要選擇地鐵出行呢?
一路上于夏都沒有說話,只是小心翼翼地緊跟在林然身邊,好像一個害怕走丟的貓。
蜷縮在沙發上的貓咪又一次浮現腦海,無害、柔弱、不真實。林然也享受這種安靜的時光,拿出耳機,沉浸于音樂中,跟隨地鐵行使的聲音,任由繁雜的思緒沉淀出一片潔白的空地。
放松大腦之后,會更有投身創作的爆發力吧。
對于一個作者來說,坐在書桌前對著電腦是寫書,拿著筆記本發呆是寫書,坐地鐵或者吃飯的時候也是在寫書,寫書不是一份工作而是一種生活。
林然早已經默認并且主動接受了這樣的生活,這沒什么不好,唯一的遺憾是,每每想起自己還是個一文不名的小作者,心里還是難免沮喪,書桌和電腦也變得冰涼和漠不關心。
是啊,這個世界上有誰真正關心他寫作的事呢?
曾寄托信任的編輯或許能算一個吧,畢竟那般知書達理的女孩說出來的話不會是漫不經心的隨口一說,多少算是承諾或者欣賞。
出站時下起一場大雨,雨季就是如此,汪曾祺寫昆明的雨季,說昆明的雨季是明亮的、豐滿的,使人動情的。城春草木深,孟夏草木長。昆明的雨季,是濃綠的。草木枝葉里的水分都到了飽和狀態,顯示出過分的、近于夸張的旺盛。
上海的雨季和昆明相反,是黏膩的,是藕斷絲連著的少女的裙擺,使人不知所措的。草木枝葉里的水分一場大雨澆灌之后也都滋潤豐盈的狀態,旺盛到令人羨慕的生命力,激情澎發的大自然的色彩,面對這樣無可爭議的生命力,只會叫人暗自神傷,想到自己那頹敗的奄奄一息的創作天賦,不知道何時就要成為落在地上的枯葉,透干了養分,跟隨流向下水道的雨在漩渦中茍延殘喘最后的掙扎,隨后一頭栽進無人生還的漆黑世界中。
一個作者如果自己認為再也無法創作出好的作品,還有誰能幫助他呢?
等雨停的時候,一路上安靜如貓的于夏終于開始說話,又好像變回了伶牙俐齒的她,“這么大雨,為什么不打車?”
“我怎么知道會下這么大雨。”
“雨季啊,雨季的時候,連孩子的心都是潮濕的。”于夏喃喃,視線望向遠處,好似自言自語。
這句話,聽著有幾分耳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見到過。
雨水躍過站臺打在于夏臉上,林然又一次產生某種幻覺,好像這女孩的眼角含著一滴眼淚?
因為雨下的突然,站臺上沒帶雨具的人們安靜地站立著,零星傳出幾聲抱怨,“平時只要下雨,地鐵口必有人賣傘,為什么今天就沒有呢?”
是啊,今天賣傘的人也偷懶了,真是令人倦怠的季節啊。
“沒有想到,上海的地鐵這么擁擠。”于夏說。
“這還不是上下班時間,已經算是人少的了,臺北可能人更少吧。”
“我對人多人少的理解——”
“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