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月色下。
有一道拉長的漆黑人影晃啊晃。
此處是一片空曠的荒地,上面亂石嶙峋,野蠻生長著成簇的喇叭狀野花。
身后遠處,則是一片石雕林。
沒錯。
那道長影的主人,正是王超翰。
至于江盛……
仍在昏迷中,王超翰背著他,兩人影子疊在一起。
臉龐稚嫩像中學生的白巫,沒有影子,小手拽著身旁人的外套衣角,緊緊跟隨著。
“王叔,走了有一會兒子嘍,要歇一哈子嘛?”
細細柔柔的嗓音忽然說起方言。
“你是不是又把婆婆話兒當嘍耳旁風,天黑不要走得,容易遇見鬼娘娘……”
白巫邊說邊看了王超翰一眼,像是想起什么,又道:“哦,對嗬,我忘嘞,婆婆還說過,王叔走夜路沒得關系,要是能領個鬼娘娘回家當媳婦兒,她老人家這輩子也就死而無憾嘍……”
“不過……”白巫撓了撓小腦瓜,“我不得要婆婆翹辮辮,王叔你光棍棍也不打緊嘍。”
“幸好活著兒漂亮姐姐看不亮眼你,村里的鬼娘娘眼兒尖,我想,禁地里的鬼娘娘眼睛應該也亮的很喲。”
“王叔,你怎得不搭理我喲,白袍袍一罩可悶壞嘍。”
白巫自言自語幾句,身旁人依舊沒搭理。
于是仰頭看過去。
這才發現,她王叔一張臉憋得鐵青,大汗淋漓,彎腰駝背,手發著抖,像是背了一座大山艱難行走。
王超翰費力扭過頭,看著自家傻丫頭,張了張嘴,一句話沒說出來,但白巫懂得什么意思。
——看看背后怎么回事?
——小哥怎么變得這么重?
——壓得喘不過氣,還丟不掉。
白巫趕忙歪頭看去。
江盛依然陷入昏沉。
但麻煩的是,不知何時,竟多了個穿著紅嫁衣的女人也伏在背上,時不時湊到王超翰脖頸處鼻子吸一吸。
每吸一下,王超翰感覺背負的大山就更重一些,而且脖頸發冷,寒毛豎起。
紅嫁衣女人發覺有人盯著自己,停下動作看過來,與白巫眼對眼。
氣氛凝固一瞬后,紅嫁衣女人眼珠子滴溜溜轉,變得極其警惕,雙腿雙腳更是緊緊盤住王超翰,這動作就像是——護食。
王超翰被這一下壓得根本受不了,兩腿一彎,直接跪在地上。
但這也讓他喘了一口氣,大聲道:“小烏鴉,后面是個什么?”
白巫根本沒回答,而是湊近紅嫁衣女人,大眼睛忽閃忽閃。
而紅嫁衣女人竟害怕似的往一側挪開。
“別怕別怕,鬼娘娘怎么還怕我嘍?”
此時白巫并不知道自己的外貌狀態。
白袍雖毀掉,里面不是沒穿衣服。
而是穿著一身古代大家小姐短衣短裙,鞋子也是繡花鞋。
她沒有戴面具,臉頰上涂抹著大紅胭脂,頭發扎成兩個小揪揪,手里還捏著一只不知從哪來的撥浪鼓。
加之她身上陰氣極重,還沒有影子。
怎么看都比紅嫁衣女人更像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