檔案室的門被米嫣咯吱一聲推開了,一股嗆鼻且渾濁的氣味撲面而來,“真難聞!”王科長掩著鼻子后退了幾步沒敢走進來,米嫣抬手在面前揮了一下,想揮去這股帶著潮濕與悶熱的氣味,下一秒她毫不猶豫走了進去,由于今天是個陰天,房間里光線更顯昏暗,她伸手在右邊的墻上摸索了一下找到了燈的開關,燈亮了,整個室內的全貌呈現在她的面前。
“這里面又沒有金銀珠寶,董科長鎖門干什么?”王科長在門外深呼吸了幾下終于捂著口鼻走進來,“真是太難聞了!”她抱怨著,“這董一明也不說打開窗戶通一下風。”她一手掩著捂著鼻,一邊踮起腳伸手準備打開嚴嚴實實的窗戶,米嫣也去幫忙,在所有的窗戶打開后,室外悶熱的空氣夾帶著雨的氣息灌進了室內,與室內本也潮悶難聞的氣味攪在一起,頓時使的人呼吸驟然感覺也有點不暢了。
“小米,算了吧,你也別等董科長來了,快下暴雨了,今天先回去吧。”王科長受不了室內的溫度和氣味,她已經準備退出去了。
“我還是等等吧,說不定有人會來辦事的。”米嫣猶豫著,今天可是她第一天上班,而且還沒有見到董科長,也還沒到下班時間,既然董科長將鑰匙交給她,她就應該盡職地守著這里。
“這地方鬼也不會來的!”王科長笑著說,可猛然又意識到說錯話了,這不是在咒自己和米嫣不人不鬼嗎?她解釋著,“這都是些僵尸檔案,都有二十年以上的歷史了,一些人事檔案的主人早就去世了,他們的履歷現在只是幾張紙的存在而已。”王科長嘆了一口氣,“現在新的檔案都電子化管理了,組織部在大樓里有專門的檔案室管理現在的人事檔案,其他的檔案都由檔案局管理,來這里找檔案的人也絕對不會是有十萬火急的事,找不到人他們明天還會來的。”
“哦。”米嫣點了點頭,她感覺自己的工作性質改變了,但實質卻像是仍沒有變,以前在醫院救治病患,現在將要看管這些被王科長稱為僵尸的檔案,在游戲里不知這算不算打怪升級呢?但無論王科長怎么說,她還是覺得不能擅離職守,上班第一天,她一定要給未來的領導留下一個好的印象,“王科長,你去忙吧,我等這場雨下過后再走,反正回家也沒事。”她看到王科長的手機不停在響,覺得不能再因為自己的事耽誤她的時間了。
王科長早已不想留在如此環境惡劣的檔案室了,手機鈴聲適時的響起幾乎是拯救了她,“小米,可能是科室里有人找我簽字,我就不陪你了,你不想走那就先在這里坐一會,如果雨下的大我讓小宇來接你。”雖然也清楚這個姑娘與陸局長家的關系,但王科長也覺得到現在這個時候,她所做的已經算是盡善盡美,也沒必要再留下來陪著了。
“沒事的,我會聯系陸振宇的,不麻煩您了。”這熱情的王科長終于要走了,米嫣心里也松了一口氣。
“小米,你可真的是又懂事又漂亮,小宇的眼光真的是太好,你們可真的是郎才女貌啊!”王科長走出門仍又扭過頭對米嫣夸贊著。
“嗬嗬嗬。”米嫣努力擠出一點笑意,她恨不得能在臉上揪出一朵略顯羞澀澀的紅云來,以此來表達對王科長這一番贊美的感謝,可事與愿違,她內心波瀾不驚,臉色白得透亮,如此悶熱的溫度也沒讓她的臉泛紅,不過王科長急著離開,根本也沒有注意到她表情僵硬的笑容。
終于安靜了!米嫣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她終于有時間仔細觀察這個檔案室,環顧四周才發現,室內與室外截然不同,沒進來前第一眼看到這幾間灰暗敗落的房屋,她想像著室內也許是蛛網四結,墻皮脫落,物品雜亂無序,沒想到她眼前的是整潔的瓷磚地面,墻皮是有點脫落,但也脫落的很干凈,而且還有被鏟過的跡象,看來這里的主人也看不下去墻皮半吊在墻上的樣子,所以做過了處理。
兩個房間是被打通的,整整齊齊排列著十多個鐵架,鐵架上擺滿層疊的檔案袋,她走到了第一排鐵架前,伸出手指在鐵架的邊緣用手抹了一下,這是她多年做護士養成的習慣,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總會用手抹一下看有沒有灰塵落下,可這么龐大的鐵架竟然纖塵不染,看來是有人經常做清潔。
她拿起一份放置在鐵架上的檔案袋,這是一份人事檔案,用標簽標注著檔案主人的姓名、年齡、歸檔時間,鐵架上貼有標記,看來這些架子是按年份放的,最前排的年份最近,放在最后的年代應該更久遠,所有標識清楚,讓人看起來一目了然,看來這些僵尸檔案還是被人花費心思來保管著的。
經過短時間的通風,雖然室內的溫度仍很高,但那股潮濕而渾濁的氣味慢慢地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帶著一點陳年紙張古舊的氣味,是這些牛皮紙制的檔案袋所散發出的氣味,有點獨特,有點質樸,無論這個環境還是這是這股味道,以及那位董科長,都與米嫣以前經歷的大相徑庭。
以前在醫院工作,她每天都是被濃重的來蘇水、碘伏氣味充斥著鼻端,上班第一件事是先脫下自己的衣服、穿好工作衣、交接班、去病房進行除塵清掃,核對處方、對患者進行護理治療,所有的流程一個疏漏都不敢有,每天和科室的同事忙碌而有序地工作著,這是她第一次站在這樣一個略顯沉悶、極其單調的地方,政府二十多層的大樓不僅將這里的光線擋住了,也將人聲、喧雜聲、人間的生氣都像是擋住了,如果不是天空那轟隆隆的雷聲,真的可能掉下一根針都會聽得見,這里會是她人生新的開始呢?這幾間破敗的屋子,還有那位守著自己的傷心往事和別人的歷史的孤寂男人、她會被這里所接納嗎?或是會成為打破這沉重格局的人嗎?她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