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米嫣的擔心并沒有持續多久,還沒等到這個男子睜開雙眼,她已經到站該下車了,兩個女孩仍低頭在手機上操作著,像是真的要將那人的照片上傳到網絡,看來這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事了,說不定哪天真的會在網上偶見這個帥哥的真容,希望看到后不會令人失望,如果他的眼睛真像此時天空布滿的星星一樣明亮,那會是一種什么樣的神仙顏值?她希望這個男子真的可以有這樣的神采。
站起來向車門走去,她仍心有不甘地扭頭看向那人,他仍閉眼睡著,連一絲醒過來的跡象也沒有,如果一直不醒,他可能會被公交車帶到終點站的,她又一次為他擔心了,下了車,當汽車從面前駛過那一刻,隔著車窗她近距離又看了一眼那男子,即使山崩地裂也好像不能驚擾到他,看著從自己身旁駛過的汽車,她不由發出一聲連自己也沒有察覺的嘆息。
“拿......來......”看著突然出現在面前的一雙長腿,以及帶有壓迫感的低沉聲音,公交里的兩個女孩錯愕地抬起頭,其中一個怔怔地將手機遞到那手指修長、紋路清晰的掌心里,隨后看著那修長的手指在她的手機上滑動著,十幾秒鐘后,手機被遞了回來,“好好......學習。”面前的男人沉聲說著,公交車又到了一個站點,車門打開,他大步走了下去。
“哇!”兩個女孩掩嘴驚呼著,一點也沒有被斥責后表現出的驚慌,反倒是一臉的驚喜,她們從自己的位置跳起來撲向另一側,臉貼著車窗看著車外那越來越遠的身影,“天啊,他絕對是我的真愛!”
“他說話是不是有點問題啊?”另一個女孩疑惑著。
“那有什么,即使他是啞巴我也喜歡!”另一個仍興奮難抑,公交一個急轉彎,將她們的驚呼變成了痛呼。
米嫣家距公交站點一百米左右,這是一片低洼地,屬于老城區,已列入了棚戶區改造的范圍,她家住的是三間大平房,是爺爺留下來的老房子,原本是有六間連通著,父親與二伯各分了三間,二伯一家已經搬到了有電梯的洋房,空下的那三間租了出去,為了不與陌生的出租戶混住一起,父親將這六間房在中間隔了一堵墻,這使他們家成了一個獨立的小院,大姐米盼出嫁后,她和父母以及弟弟住在這三間平房里。
這一片都屬于棚改范圍,僅隔著一條公路對面的那片區域已經開始拆遷,而他們這里還沒有任何動靜,這里的每一位住戶都夢想著有一天早晨醒來自家墻上被劃了一個大大的拆字,都在盼著有一天可以從這片低矮破舊的地方搬出去。
米嫣的父母都是毛紡廠下崗職工,父親下崗后在一酒店做保安,每天三班倒,一月只能掙兩千來塊錢,母親在一超市當出納,一個月三千多,再加上倆人的統籌工資,到手一個月也就一萬多一點,十幾年前因為超生罰了款,這兩年才將欠債還清,大女兒已經出嫁,還要供小兒子讀書,又要給小女兒攢點出嫁的錢,所以家里的日子一直是過得比較拮拒。
參加工作后米嫣的絕大多數收入都用于家庭開支了,她主動負擔起了弟弟的學雜費,這樣可以緩解一下父母的經濟壓力,即使這樣她也攢下了五六萬元,這是她為自己準備的嫁妝錢,現在條件好的家庭出嫁女兒陪嫁也要二三十萬,他們家不具備那樣的條件,可也不能因為陪嫁太少而被男方說三道四,她很有自知之明,如果不是她的容貌,陸振宇還真不一定能看中他們這樣的家庭。
剛下過暴雨,走過積水的路面白色的鞋面已經濺滿了污漬,因為在等待政府對這一片棚改的最后通知,市政已經不對這里的路面進行維修了,已經十一點過了,家里仍燈火通明,米嫣知道父母在等她回家講述第一天去市委工作的感受,她拿出手機給陸振宇報了一個平安,又取出紙巾擦了一下嘴唇,這才推門走了進去。
“小嫣,你回來了?”正在看帳本的母親姚佩玲看到女兒回來,摘下鼻子上架著的老花鏡,站起身迎了過來。
“嗯,姑姑。”米嫣一直把母親喊做姑姑,并不是因為她不是親生的,而是當年父母傳宗接代觀念嚴重,為了再生胎男孩,也為了逃避計劃生育政策,作為二胎的她在出生后便被偷偷寄養在了鄉下,到了上小學才被接回家,父母為了瞞著其他人一直對外稱她是侄女,這么多年過去了,人們都已心知肚明,也沒人揪著過去不放,她也已經入了戶籍,但喊了這二十多年的姑姑、姑父卻一時怎么也改不了口,與父母之間也總有一種淡淡的疏離感,她一直想扭轉這種局面,可好像并不太容易。
“姐,你來了,姐夫出門了?”看到大姐米盼帶著四歲的外甥也在家里,這說明姐夫今晚不在,大姐按慣例今天會住在娘家。
“嗯,他出去有點事,可能要下周才回來。”米盼抬頭看了一眼妹妹,又忙著去給女兒喂牛奶。
“你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姚佩玲期盼地看著女兒,陸局長的兒子和自己的女兒都談了近一年的戀愛了,現在工作也安排進了市委,這婚事是不是該有點進展了?說好的訂婚日期一直也沒有敲定下來,這讓她一直不放心,真怕對方哪一天就反悔了,那可不是耽誤了自己女兒的終身嗎?而最重要的是,她真的不想錯失陸振宇這么萬里挑一的女婿人選,他們米家祖墳里也沒有出過一個官字輩的,想要在親戚朋友面前打一個翻身仗也就指望小女兒能嫁入豪門了。
“怎么還有你這樣的媽媽?現在已經十一點了,你是不是盼著二姐夜不歸宿,過幾天來個奉子成婚啊?”米嫣的弟弟已保送到了市一中,不用參加高考的他放松地在看著電視,此時憤憤不平地懟著自己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