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根枯瘦的手指在茶幾上敲了又敲,一道不陰不陽的聲音撕磨著在場二裴的耳鼓,
“此事由坦公直接出面,怕是不妥。敵是下駟,我若用上駟應對那便是極不劃算的。尤其在秋試的檔口,若被有心人利用,坦公的聲譽也會受到影響。所以,我們也要以下駟應敵……”
陽光透過窗紙,灑在一張簡陋的木床上。
沒有柔軟的席夢思,也沒有縈夢的流蘇帳,但這卻是閃閃在這個世界渡過的第一個安穩的夜晚。
她將纖瘦的身體蜷在姐姐的懷里,螓首枕在柔與軟之間。
魚幼薇的睡袍還是從家中帶出來的,是江南的蠟染,薄如蟬翼,如盛放海棠,鋪滿床。
她擁著懷中的閃閃,如花瓣護著花蕊,自己卻一夜未眠。
她眼皮一直在跳,似乎是有某種預感,并不像是什么好的預感……
回到京城,難道也無法太平么?
小屋的門被輕輕推開,綠翹探頭望了望。
魚幼薇一只手摟著閃閃,另一只手向綠翹招了招,又做了一個收聲的手勢。
綠翹躡手躡腳地走了過來,附耳對魚幼薇說道:“信已經交給陳樂師了。他今日早間入宮獻曲,午后便來。”
魚幼薇點了點頭,面上終于露出了喜色。
三國年間,人道是,曲有誤,周郎顧。
可是今日大唐,七弦事,由康士……
陳康士,青年一代當仁不讓的第一琴師!未過而立便已經成為宮中筵席御用樂師。
時間到底并非只有涼薄,還是有人顧念舊情。
若是陳樂師能夠為魚幼薇的琴藝班背書,題詞贈匾,必然能賺足滿滿一波人氣。
魚幼薇的心跳加速,心扉也開始蕩漾起來。
閃閃似乎受到了某種波動的影響,眼瞼快速地眨動了幾下~
“大~吃~”
她似乎是在夢囈,但是卻非常清晰地發出了兩個單音。
魚幼薇和綠翹面面相覷,這是什么情況?
閃閃的喑疾可是經過當代第一名醫甘伯宗的確認,再無好轉可能的。
如果說前些日子這孩子“唱”的那首不知名的俚曲并沒有一音成字,還算不得開口能言,可是眼下這兩字咬字清晰,絕對不是模棱兩可的音節。
莫非,真地有奇跡要發生?
閃閃睜開眼睛的時候,從柔軟的縫隙里,瞥見了姐姐驚訝的表情。
她似乎也正在望著自己……
是發生了什么嗎?
閃閃下意識的開口欲問,“吉吉?紫姆啦?”
姐姐,怎么啦?!
閃閃的發音雖然的確還有一些問題,但是……這比起之前的情況已經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魚幼薇喜急淚崩,一把將閃閃抱在懷里。
閃閃感覺自己的口鼻被按在了兩團云朵里,微有些窒息,好在很快便被解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