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知命之年的老者穿著青灰的儒袍,兩鬢微霜,卻雙目矍鑠,他本捋著一撮山羊胡焦急地踱步,在見到嬌美淑雅的人過來后登時換了副笑臉相迎,行禮道:“在下望舒府幕僚林海,見過長陽公主,公主殿下貴安。”
“快請落座,早就聽聞不諱先生酷愛鉆研一些新奇的東西,瞧您這一身風塵仆仆的模樣,想來是摸索出了水泥配方的最佳比例?”顏珂伸手虛扶,請人到了上座,隨后親自給他沏茶,對這位今朝落魄的大名仕相當尊敬,并無半點輕視之意。
“尚未最佳,多謝公主,”林海受寵若驚,趕緊雙手接過那天青色的蓮瓣杯,隨后當面輕抿一口贊嘆,“入齒留香,生津回甘,湯澤透亮,好茶啊!”
主座的公主便盈盈一笑:“先生若是喜歡的話,本宮就送你一些拿回去吧。”
“謝殿下賞賜,不過林某前來是想同殿下商量水泥配料一事,那些東西雖然要不了幾個錢,可奈何林某窘迫,今日配比了一些水泥后暫無余錢繼續摸索,所以想支些錢財,但請殿下放心,最晚三日林某便可調出最佳比例來。”林海是個直性子,一番客套之后就開始切入主題。
好在面前這位主子比較善解人意,知道他窮,便點頭答應下來,隨后話鋒一轉:“錢可以支給你,但你需要立軍令狀,若三日后拿不出最佳比例的配方,就別怪本宮翻臉無情。”
這人雖然本事不錯,但性子古怪,尚有幾分不羈,倘若拿錢跑去逍遙快活,她可就得不償失了。
林海沒想到對方瞧著年紀小小,卻也懂得拿捏人心,審時度勢,知道穹山水患所需水泥現在拖不得,倒是令他對其風流紈绔的印象稍有改觀。
“那便依殿下的,林某今日就在此立一份軍令狀,三天后要是找不出最佳比例,林某就自取滅亡。”
他也是有幾分傲骨的,幾乎沒怎么思考就應了下來,隨后青纓去書房取來紙筆,他便疾筆狂書,豪氣萬千地寫了份狀子摁下血指印交與顏珂,對方便爽快地撥了袋銀兩給他。
“多謝公主!”林海跪下來行禮,相當鄭重,座上的美人趕緊起身扶起他,笑言:“是本宮要謝過先生才是,只有先生才能通過殘本上的水泥配方研究出配料的最佳比例。”
對方謙虛一笑,模樣和藹:“殿下謬贊了,若非您博覽群書,又怎會找到如此利國利民之策呢?”
“本宮只是隨便看看罷了,談不上博覽群書。”
“但老夫還是要替天下蒼生同您道謝,殿下如此寬厚博愛,外面說您刁蠻任性根本就是詆毀。”
一想到自己聽聞外界的傳言后,便真覺得這位長陽殿下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绔子弟,林海就慚愧得緊。虧他學富五車,滿腹經綸,現在卻連最基本的辨別虛實都沒有,還曾先入為主看輕這位大智若愚的主子,真是荒唐。
顏珂并不知道對方已經認為自己“大智若愚”了,她還覺得自己財大氣粗的紈绔形象已經深入人心,所以便不再端公主架子,而是顯得幾分柔弱來,揉揉有些昏脹的額角,開口送客:“不諱先生可還有事?本宮昨夜受涼,今兒個頭疼腦熱還未好全,怕是要失陪了……”
“無礙的,還請公主保重,在下便先告辭了。”對方瞧見了她不適的臉色,也不再多留,反正此行目的已經達成,何況夜色漸深,久留怕是惹人非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