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間,衛燃還能聽到伊萬嘴里冒出的“我差點把手榴彈丟進德國人的嘴里撐死他”之類的中二形容。
或許對這些年少不知愁,更不知道他們的吉安娜老師已經犧牲的小孩子來說,戰爭于他們,更像是一場刺激的游戲,但對于那些滿臉疲憊之色的游擊隊員,對于那些一臉劫后余生的傷員來說,這仿佛沒有盡頭的戰斗,就像是夜空中一閃而逝的閃電一樣,帶給了他們瞬間的光明,眨眼間又把他們丟進了冰涼的黑暗。
摩托車履帶吱呀呀的轉動中,混合著枯草的泥巴被甩到了各處,順便也在身后留下了兩道車轍印,但很快,這些車轍印便被走在最后的那輛爬犁上灑下的松針和樹葉蓋住,隨后又被樹冠上抖落的水珠消弭了最后一絲不協調,仿佛它們本來就該在那里一樣。
但林間彌漫的血腥味和硝煙,卻在這雨夜中久久不散,甚至愈演愈烈。
“記者同志,你的腿是怎么受傷的”坐在身邊的阿麗薩突兀的問道,說話的同時,還從都里摸出一塊有些許融化的方糖遞給了衛燃。
“跟著斯拉瓦打德國人的時候被手榴彈炸的”
衛燃接過對方手中的方糖丟進嘴里,隨后指著對方被紗布裹了好幾層的左腳腳掌問道,“你呢你是什么受傷的開飛機的時候踩到釘子了”
衛燃的調侃頓時讓這個看起來并不算大的姑娘笑出了聲,似乎連她的心情都變好了一些,“我駕駛飛機往貨運站丟炸彈的時候,一顆子彈穿過了飛機蒙皮和地板,然后又穿過了我的腳掌。”
阿麗薩說到這里,還把她的袖口給衛燃展示了一番,“看到這個小洞了嗎那顆子彈就貼著我的袖口飛上去的,差點打到我的下巴。”
不等衛燃開口,阿麗薩又從兜里掏出了一顆已經變形的子彈頭,“后來它鑲在了機翼上,我降落之后親手扣下來的。”
“你的運氣可真好”衛燃難以置信的感慨道。
“我也覺得運氣不錯”
阿麗薩將那顆子彈頭又塞回了兜里,慶幸的說道,“等以后有時間了,我要想辦法在上面打個洞用繩子穿起來當項鏈戴。”
“阿麗薩,剛剛開飛機丟炸彈的那個人是誰”衛燃指了指頭頂,“那顆炸彈的威力可很大。”
“那是我的哥哥和我的嫂子”
阿麗薩的語氣中帶著些許的小崇拜,“那顆炸彈肯定是我嫂子做的,打仗之前,我和我哥哥給大家用飛機噴灑的農藥和化肥也是她調配的。”
“真是厲害”
衛燃感慨的念叨了一句,不久前的從天上丟下來的那顆炸彈可是起了決定性的作用,否則的話,這場戰斗不可能這么容易打下來。
“你在斯拉瓦大叔他們營地的采訪怎么樣了”阿麗薩饒有興致的問道。
“大概快結束了吧”衛燃含糊不清的答道,按理說這次回歸任務自己應該算是全都完成了,但什么時候能回去,卻根本不是他自己能決定的。
阿麗薩扭頭看了眼前面那輛爬犁上有說有笑的伊萬和謝爾蓋,猶豫片刻后低聲問道,“他們倆還不知道吧”
衛燃搖了搖頭,“看樣子應該是不知道,不過我想應該瞞不了多久吧”
阿麗薩聞言嘆了口氣,“吉安娜姐姐是個好人,舒拉大哥也是個好人,我們都得到過他們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