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中年男人似乎根本沒有看到威脅似的,自顧自的繼續埋頭掩蓋著墓坑,“你們來晚了,大部隊都進入野人山了,那些傷兵跟不上,昨天凌晨的時候,他們就商量好一起自殺了。”
“你說什么”
梁班長手中的盒子槍跌落在地,他也一屁股跌坐在了滿是焦痕的泥土上,“死了死了全全死了”
“全死了”
那中年男人放下手里的鐵鍬,在梁班長的身邊挨著坐下來,從兜里摸出一包英國煙撕開遞給了梁班長一顆,他自己也自顧自的點上,“一千多傷號,全全自殺了,有吞槍的,有的,也有開著卡車,帶著一車的傷員,唱著歌子直接開進河里的。死嘍,全都死嘍。”
這中年男人抹了抹眼淚,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墓坑,“有一隊工兵,用英國人留下的機器在林子周圍挖了幾個墓坑,把自殺的那些傷兵都送進去埋了。”
說到這里,這中年人再次抹了一把臉上渾濁的淚水,哽咽著說道,“那些工兵也自殺了,就在那個墓坑里,他們跳進去之后啊,也唱了歌兒,那歌都沒唱完,他們就往身上澆了汽油,又把手榴彈拉冒了煙,他們還喊”
“喊什么”早已淚流滿面的梁班長追問道。
“毀殼以釘要毀殼”
這中年男人循著記憶模彷了一遍,“好像好像是這句,那些傷員自殺的時候就在這么喊,那些工兵也在這么喊。”
“毀殼以釘要毀殼哈哈哈哈毀殼以釘要毀殼哈哈”
梁班長狀若癲狂的又哭又笑,一把抓起了剛剛跌落的盒子槍,用槍口對準了自己的下巴。
見狀,衛燃立刻一個箭步沖上去,一把握住了槍管。
“砰”
清脆的強生中,強勁的氣流掀飛了梁班長頭上的小帽,同時也燙傷了衛燃的手掌。
但即便如此,他卻并沒有松開手,只是強忍著疼痛,硬生生從對方的手里奪走了那支盒子槍。
“別忘了我包里的東西”
衛燃將手槍重新塞進對方的手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說道,“死的人已經死了,活著的人還需要我們。”
“對對活著的人活著的人”
梁班長神經質一般念叨著,掙扎著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就要往前走,“我們去追他們,很近了,我們很快就能追上他們了。”
“唉”
衛燃嘆了口氣,快走幾步追上了梁班長,探手在他的雙耳后側頸部用力按了一下。
直到梁班長噗通一聲暈倒在地,他這才再次走到了那個仍在墓坑邊坐著的中年人身旁,無視了對方撿起來的盒子槍,禮貌的問道,“您好,請問您是這個村”
“我不是,旁邊那個村子里的人早就跑干凈了,連那個廟里面,也就只剩下幫著埋土的那個老和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