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衣服上、眉毛上都結著冰霜的民兵腰間都掛著能放出紅光的油燈,腳下都踩著滑雪板。
每當這條單行線的冰上公路發生擁堵,這些勤勞的民兵便會立刻跑過去疏散交通。
半路上,他還看到一個駕駛著嘎斯轎車試圖插隊的少校被那些年輕的女民兵攔住,不留情面的用手里的武器將他勸回了隊伍里繼續排隊。
看了看頭頂仍在翻涌的極光,再看看周圍昏暗的環境,以及腰間掛著的那盞電石燈,衛燃明智的放棄了取出相機拍照的打算。
老老實實的坐在爬犁上,任由那頭任勞任怨的牲口拉著跑了半個多小時,凱來洛吆喝著騾子停下了腳步,抬手指了個方向說道,“柯娜姐姐她們的帳篷就在那個方向,你沿著岔路口往那個方向走大概兩百米遠就能看到,那是這附近唯一的一頂帳篷,我就不送你過去了。”
“我自己過去就好”
衛燃說話間已經跳下了爬犁,抱著那套滑雪板走到了路邊,“凱來洛,路上注意安全。”
“你也是,維克多同志。”凱來洛像模像樣的朝著衛燃敬了個禮,吆喝著爬犁沿著這條公路又跑了起來。
沿著用積雪堆的足有一米多高的擋風墻中間開出來的岔路口離開這條繁忙的冰上公路,衛燃摸索著穿上滑雪板,用力一撐雪仗,拉開了和身后那條公路的距離。
不久之后,正前方便出現了一座用白色油布搭建的蒙古包樣式的大帳篷。這帳篷的中央,還支出了一根冒著澹藍色煙霧的煙囪。
旁邊的位置,不但有一堆覆蓋著積雪的木板和原木以及被帆布蓋的嚴嚴實實的煤堆,稍遠點還停放著一輛同樣覆蓋著積雪,并且被噴涂成了白色的履帶式推土機。而在更遠一點,似乎還埋著不少200升容量的油桶。
稍作猶豫,衛燃脫掉滑雪板,先用雪仗輕輕敲了敲帳篷的帆布簾子并且稍等了片刻,這才將其輕輕掀開。
讓他沒想到的是,這頂帳篷進門之后,正前方竟然掛著一個正方形的木頭牌子,這牌子上,還刷著兩個顯眼的白色箭頭。牌子的正下方,是個沒有蓋子的鐵皮桶,里面放著幾套長短不一的滑雪板以及兩個手動的抽油泵。
左右看了看,這箭頭的兩側,各有另外一道棉簾子,它們似乎通往兩個空間。
取出金屬本子里的手電筒用手捂著燈頭打開,他借著指縫間漏出的些許亮光看向了那個木頭牌子。
這牌子指向左手邊的箭頭下,用白色的俄語寫著“車輛技術服務點”的字樣,右邊的箭頭下,寫著的則是禁止入內。
見狀,他明智的走到了左手邊,掀開了棉簾子,同時也讓捂住燈頭的指縫變大了一些。
借著燈光,他可以看到,這個只占據了不到這頂帳篷一半面積的空間里,地表鋪著一層松針和木板,靠邊位置放著幾個裝有維修工具的箱子以及一些似乎是木工用的家伙什,另外還有一個鐵砧子,以及一箱子各種大小的馬掌,和一箱子極有可能是修蹄子用的工具。
距離簾子最近的位置,還放著一張小桌子,其上不但放著一盞油燈,還有一臺伏爾加河牌的收音機,以及一個裝有莫合煙和幾張報紙的搪瓷飯盒,桌子下面,是個小型的腳踩式發電機。
這桌子的后面,挨著和隔壁隔斷的那塊薄帆布的位置,還擺著一張窄小的行軍床,走到這床邊,他還能感受到從隔壁透過來的陣陣暖意,并且能看到微弱的紅光。
略作思索,他點燃了那盞煤油燈,隨后走出帳篷觀察了一圈,見沒有燈光透出來,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當他再次掀開簾子的時候,右手邊的棉簾子也剛好掀開,一個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身材瘦小的女兵也從里面走了出來。
在四目相對的短暫沉默之后,這個女兵開口問道,“你就是派來的推土機駕駛員維克多同志”
“是我”
掀著簾子的衛燃往后退了一步,等這個瘦弱的女兵從里面走出來,這才說道,“我就是維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