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海浪不斷輕微搖晃的救援浮標里,呼呼作響的氣爐不但加熱了衛燃翻找出來的兩盒罐頭,也讓這公共才四平米大小的空間里漸漸變得暖和起來。
也是趁著加熱罐頭的功夫,衛燃也從那臺一直在聒噪的收音機里得知,現在的時間是1940年的9月15號深夜。
這無疑是個特殊的日子,因為這是不列顛空戰最慘烈的一天無論對于英國還是對于德國,皆是如此。
當然,對于他自己來說,在得知自己是在這一天被打下來的,哪怕那飛機不是自己駕駛的,也多少平衡了些。
在暗自嘀咕中將加熱好的罐頭,以及找到一些諸如餅干的食物擺在了兩張床中間靠墻的小桌子上,接著,衛燃還翻出了一瓶白蘭地和兩個小杯子。
他這邊忙著準備食物的時候,尤里安也將一條毛巾當作餐巾塞進了領口,甚至還用一把不知道從哪找到的小梳子打理著他泛著油光的發型。
一番耽擱,當衛燃關閉了油爐坐在床邊的時候,尤里安已經幫忙倒了大半杯的白蘭地。
“第一杯,祝我們重返藍天。”尤里安端著杯子說出了衛燃毫無興趣的祝酒詞。
“也祝我們能平安落地”衛燃面帶微笑的用杯子和對方輕輕碰了碰,隨后湊到嘴邊一飲而盡。
趁著給對方倒酒的功夫,衛燃看似閑聊般的問道,“尤里安,你看起來不像是個菜鳥,你是個老兵”
“至少在駕駛飛機這件事上,我不算什么菜鳥。”
尤里安說起和飛行有關的話題時,語氣中那種本來快被衛燃忘了的傲慢也不經意間再次流露出來,“16歲的時候,我就加入了不萊梅航空飛行俱樂部。從19歲開始,我就在為不萊梅機場駕駛郵機了。”
“還不是被打下來了”
衛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嘴上說出來的卻是“所以你是什么時候參軍的你參加了哪些戰役”
當問及這個問題的時候,尤里安卻陷入了沉默,轉而端起衛燃剛剛倒滿的杯子一飲而盡,隨后又動作粗魯的用餐叉挖起一大塊滾燙的牛肉送進了嘴巴里用力的嚼著。
就在衛燃以為他不會回答這個問題準備聊些別的東西的時候,尤里安卻撩起掖在領口的毛巾擦了擦嘴角,“我是25歲那年加入空軍的,第三年我就參加了對華沙的轟炸。
那里的戰斗結束之后,我又被抽調回了法國,參與對馬斯河的轟炸。在法國戰役之后,我的時間全都消耗在英國運輸炸彈的工作上了。”
說完,尤里安又興致勃勃的主動補充道,“在今年夏天之前,我駕駛的一直都是斯圖卡,裝有耶利哥喇叭的斯圖卡。”
“很吵鬧的一款轟炸機”衛燃心不在焉的評價道。
“你呢”尤里安的談話興致似乎全都在飛機和飛行上,“你也會駕駛飛機”
“駕駛飛機我是不會,不過我駕駛過滑翔機,我們那里雖然是鄉下,但也有滑翔機俱樂部。”
滿嘴謊話的衛燃一臉真切的說道,“不瞞你說,我還是有幾個飛行員朋友的。”
“你在天上的表現,可不像是第一次上戰場。”尤里安說話間,還主動幫衛燃倒了一杯酒。
“確實不是第一次了”
衛燃繼續胡謅道,“我之前在另一架飛機上操縱機槍,可惜那架飛機迫降之后只有我活了下來,在養好傷之后,就被送到了你的飛機上。”
“你的運氣不錯”
尤里安說話間給他自己也倒滿了酒,“我是說,你能從迫降活下來,還能從我的飛機上跳傘活下來,你的運氣不錯,這些經歷會讓你成為下一個機組的吉祥物的。”
“吉祥物通常都沒有什么好下場”
衛燃端起杯子和對方碰了碰,“給你縫合傷口之前,你說你曾經住過這種海上旅館”
“那是在我剛剛提到的那架斯圖卡墜毀的時候。”
尤里安放下杯子,“情況和現在差不多,我和我的搭檔完成俯沖投彈之后,被高射炮擊中了油箱,我們用剩余的油量離開英國進入了海峽,最終在燃油和高度全都消耗光之后跳傘,又在海里游了十幾個小時才找到一座浮標。”
“你的搭檔活下來了”衛燃往嘴里送了一勺牛肉問道。
“活下來了”
尤里安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卻沒有什么笑意,“后來我和我的搭檔被救之后,一起分配到了那架轟炸機,我的搭檔成了我的導航員,你見過你至少見過他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