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言的沉默中,衛燃走到了草甸子邊緣,朝著脫帽的劉班長等人,以及那些仍舊圍坐在一起的紅軍戰士的尸體,又一次按下了快門。
這次,他用相機記錄下的是失望和悲痛。
“我們我們繼續出發吧”
劉班長強打著精神說道,隨后重新戴上了斗笠,拄著木棍,義無反顧的邁開了步子。
沉默中,小喇嘛彎腰從草甸邊緣的沼澤里撈起一頂沉在水里的斗笠,用力甩了甩之后,將其戴在了自己的頭上,擋住了刺目的陽光,也讓斗笠上寫著的“工農紅軍”反射著刺目的水光。
沒有任何的休息,饑餓疲憊的一行人再次踏上了旅途。
只是相比之前,這次大家都沉默了許多,既沒有人說話,更沒有人提議唱一首歌。只有走在最前面的小喇嘛手里那支轉經筒,咕嚕咕嚕的轉著。
漸漸的,身后那個草甸子越來越遠,那些圍坐在一起的紅軍戰士的尸體也最終被荒草徹底擋住。就連曾經搭在張二娃肩上的扁擔,也重新回到了衛燃的肩膀上。
不知過了多久,沒等夕陽垂入地平線,頭頂也再次被陰云籠罩。
眼瞅著似乎又要下雨,劉班長終于停下了腳步,一番環顧之后,抬手指著遠處一個高出地面不少的小高地,嘶啞著嗓子說道,“我們去那里過夜吧,李壯,衛燃,你們先把東西挑過去,我們去找些吃的。”
“我也去找野菜吧”
張二娃一邊說著,一邊將沿途找到的枯草和野菜全都放進里李壯挑著的竹筐里。
“我也去”
話音未落,季護士也將她沿途找到的野菜和枯草放進了筐里。
目送著四人朝著不同方向走遠,挑著扁擔的衛燃和李壯對視一眼,從一個草甸子走到另一個草甸子上,小心的挪到了幾十米外的那片小高地上。
這里并沒有前方部隊扎營的痕跡,想來是當時他們路過這里的時候天色尚早的緣故。
同樣,這里也并非后世衛燃和夏漱石發現那些遺物的地方。這里的面積要更小一些,而且地勢也高的多。
只是難免,這種地方的蚊蟲也多的嚇人,以至于三人剛剛走上來,便有一大群蚊子“嗡”的一聲被驅趕起來,在眾人頭頂形成了一團頗為壯觀的黑云。
這要是有個抄網就好了
衛燃忍不住嘀咕道,客觀的說,這里的大蚊子比之因塔的夏天可是一點都不少,更客觀的說,這些數量龐大的蚊子,同樣是難得的蛋白質。
但以眼下的條件,想抓到它們并且積攢到可以果腹的數量,實在是過于艱難了些。
“我也去找些吃的”李壯放下扁擔的同時招呼了一聲,根本顧不得休息,便隨便選了一個方向離開了這個小高地。
眨眼間就只剩下自己,衛燃抬頭看了眼頭頂越來越濃厚的陰云,稍作思索之后,從筐里抽出抗日大刀,把周圍的荒草割出一片空地,轉而又將草鋪在了這片空地上,并且挖出泥土,壘了一個高出地面大概20厘米的焚火臺。
抓緊下雨前的最后一點時間拿出一部分木柴劈砍好放在筐里并且蓋上了自己的斗笠,他這才拎上了另一個竹筐,一番觀望之后,邁步走下了這片小高地,走向了百十米外一片面積頗大的水泡子。
從已經被甩在身后的那片小高地到這片能有足球場大小的水泡子這一路上,衛燃時不時的便能看到戳在泥沼和草甸交界位置的木棍,其中一些木棍上,還綁著些破布條。
得益于白天閑聊中得到的經驗,衛燃如今已經知道,這些系著破布條的木棍附近往往都代表著旁邊的沼澤過于危險,只要走進去,恐怕就再也沒有活著爬出來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