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衛燃作為穆老板的新朋友,在梨花戲社二樓的包廂里看戲喝酒到了差不多晚上九點,這才醉醺醺的帶著滿身的酒氣,被六子給攙扶下來,一邊說著胡話,一邊被送到了斜對面的照相館。
甚至在出門之前,這位酒品實在不怎么樣的衛老板還險些掀了一桌客人的茶盤。
好在,攙扶著同樣喝多了的張正歧往外走的小五及時出面,一邊作揖一邊道歉,甚至直接做主給這一桌免費換了個二樓的包廂。
如此真誠的處置方法不但讓那一桌客人挑不出什么毛病,甚至就連其他客人都頗有些期待的看著醉醺醺的衛燃和張正歧,盤算著等他們路過的時候是不是主動撞過去來換個包廂雅座。
這愿望注定是要落空了,不想惹事的六子幾乎將衛燃給背出了戲樓,步履蹣跚的送到了街對面的照相館。
而小五則直接喊來門童,把張正歧給架到了門口的一輛黃包車上,他自己也坐上了車,招呼著車夫跑了起來。
這還沒完,六子也招呼著門童過去幫忙攙扶著衛燃,他自己從衛燃的身上一番摸索打開了照相館的大門,隨后獨自將衛燃送上二樓,又戲做全套的幫他脫了身上的西裝,并且給爐子里加了煤球。
直到給衛燃的床頭額外準備了一壺茶,然后又往被子里塞了個湯婆子,六子才拉上了正對著二樓雅座的那扇窗子的窗簾——對面的雅座坐著的,恰恰是剛剛衛燃險些掀了茶盤的那一桌。
“衛大哥,衣服已經準備好了,就在洗手間放著。等下你換了衣服,自己翻窗子去書局那邊。”
六子低聲說道,“還是昨晚那么出去,巷子口有黃包車等著呢,快點兒回來。”
“成”
躺在床上的衛燃應了一聲,目送著六子離開之后,立刻打著滾輕手輕腳的翻到了床下,宛若壁虎游墻一般,貼著地板快速游動到了洗手間的門口。
最后看了眼房間里那盞似乎忘了關的照明燈,衛燃笑了笑,鉆進洗手間換上了一套黑色的西裝和風衣禮帽。
最后,他甚至給自己的臉上貼上了連鬢的胡子,這也是小五他們幫忙準備的。
他在忙著換裝的功夫,六子也回到了照相館的一樓,從懷里摸出個鋁水壺打開,將里面腥臭的嘔吐物灑在了地板上,也灑在了他自己身上。
將那個水壺塞進懷里,六子一邊拉開門往外走,一邊罵罵咧咧的抱怨著衛燃的酒品。
不出意外,他的倒霉樣引起了麗華戲社門童的好奇,六子也立刻開始了低聲埋怨,并且在幫著衛燃鎖了照相館大門之后,連連表示要回去換身衣服,讓門童幫忙告個假。
與此同時,衛燃也翻過了書局的窗子走到巷子口,找到了一輛等著自己的黃包車坐了上去。
稍等了片刻,換了身衣服,而且同樣貼上了假胡須的張正歧也從巷子里走出來坐上了這輛黃包車,他的懷里,還抱著個長條布卷。
“咱們去殺的是個漢奸,安清幫里的漢奸。”
張正歧低聲說道,“這個漢奸才和幫眾喝過酒,現在已經回去了。”
“那個漢奸住在哪?”衛燃低聲問道。
“離這不算太遠”
張正歧低聲說道,“一個小寡婦家里,那小寡婦的男人前兩天才被人綁在電線桿上弄死。”
“哦——”
衛燃恍然大悟,顯然,從那天讓自己殺死那個白西裝胖子開始,他們這一步步的棋都已經排好了。
“這次咱倆是鬼子”張正歧低聲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