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那輛車里負責駕車的年輕小伙子已經猴急的挪到了相對寬敞的副駕駛。
“我才不去你家,你那狗窩里全都是臭襪子臟死了。”
那個原本坐在副駕駛的年輕女孩一邊抱怨著,卻也熟練的騎在了那個小伙子的腿上。
這特么.
是小五的兒子李銘華他成年了嗎
衛燃不由的一樂,他可沒想到還能看到這一景兒,那小伙子此時算年紀恐怕頂天也就17歲,倒是個做季馬的好苗子。
只不過,都不等李銘華摟住腿上那姑娘的腰,伴隨著發動機突突突的聲音,程官印也騎著那輛三輪摩托開到了這里。
“那是誰呀真掃興!”
隔壁駕駛室里,那個年輕的姑娘連忙從李銘華的腿上下來,匆忙整理著的她還沒來得及撩起的碎長裙。
“那是我阿叔”李銘華松了口氣說道。
“抓你來的我們要不要跑”年輕姑娘慌亂的問道。
“安心,不用跑,我阿叔人很好的,每次我爸打我,我都是躲去他家,他總能護著我。”
李銘華說道,“而且他做的油炸臭豆腐很好吃,你要不要嘗嘗”
“我的豆腐或者他的豆腐,你選一個吃!”
那個性格火辣的年輕姑娘沒好氣的警告總算讓李銘華不再犯蠢。
不過緊接著,這姑娘便好奇的問道,“他怎么會來這里這時候水手都下班了吧”
“我猜他是想家了吧”李銘華篤定的說道,“我經常在這里遇到他。”
也就在那對少男少女暗自猜測的功夫,程官印已經停下了車子,重新亮起燈支起了攤子,認真的炸了一份臭豆腐擺在那個小板凳上。
在隔壁車子里那對兒小情侶的窺視中,也在舉著相機的衛燃的窺視中。
程官印一瘸一拐的從車子里拿出個香爐和一把線香擺在了小凳子上,又拿出一碟月餅擺在了板凳上僅剩的那一小塊位置,最后,他還抽出了那把大刀輕輕的靠在了那條小板凳上。
在衛燃一次次按下的快門里,程官印點燃線香插在香爐里,艱難的跪下來,朝著那條板凳和大刀,朝著大陸的方向,甚至可能朝著長沙的方向,恭敬的拜了拜,又重重的磕了頭。
“爹——!娘——!賓卷——!岸支——!回千——!”
程官印靠著那輛三輪摩托的前輪,痛哭流涕的用方言大聲喊著那些讓他魂牽夢繞的人,但他得到的回應,卻只有嘩啦啦的海浪和從大陸方向吹來的涼風。
“阿華,我們去陪陪他吧。”
隔壁的面包車里,那個年輕的姑娘說道,“我們不是買了啤酒和吃的,我們去陪陪他怎么樣”
“走吧”
李銘華說著,已經推開了車門,隨后打開后排車廂對開的車門,拎上了埋著啤酒的冰桶。
稍晚一步,那個長相漂亮的年輕姑娘也抱上了一個裝了各種小吃的紙箱追了上去。
在衛燃手中那臺尼康相機快門的閃動中,那倆本是來幽會的少男少女,在蒼老、但卻因為鄉愁哭的像個孩子的程官印旁邊坐下來,像兩個小大人一樣笨拙的安慰著,也真誠的分享著他們帶來的冰啤酒和各種小吃,甚至李銘華從家里偷來的香煙。
唉.
依舊推不開車門更打不開窗子的衛燃放棄了掙扎,只能隔著車窗一次次的按下快門——就像當初程官印在這里被年輕人砍下腳掌時一樣無助。
直到他耗盡了相機里的膠卷,直到他的面前又一次涌起了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