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爺子摸出盒火柴點上煙袋鍋子,嘆了口氣說道,“是啊,快一年了,這一年,咱們從北平逃到泉城,從泉城逃到了藤縣,這狗日的小鬼子怎么一直追著咱們一家?”
衛燃右手邊身穿西裝的年輕人聞言趕緊接茬說道,“爹,要不然咱們還是回字貢吧,這鋪子...”
“嘭!”
這老爺子不等隨安說完,便狠狠一拍桌子,巨大的動靜把三個年輕人全都嚇的一哆嗦,而前者也不由自主的換上了蜀地方言罵道,“還跑?跑個錘子呦!你個臊活皮的龜兒腦殼進水嘮!”
陷入沉默的房間里,這位脾氣火爆的老爺子冷靜下來之后嘆了口氣,又換回了衛燃能聽懂的官話說道,“上午我在東關看見你堂兄鶴仙了。”
“三哥來藤縣了?”隨安站起來驚喜的問道。
那老爺子點點頭,用手中的煙袋鍋敲了敲衛燃身前的桌面,“去把供桌上的包袱拿來。”
衛燃見狀趕緊站起來,起身從靠墻的供桌上拿起一個沉甸甸的藍布包袱放在了桌子上。
還不等他坐下,那老爺子已經打開了包袱,從里面拿出了兩個裝滿了子彈的武裝帶和兩支裝在牛皮槍套里的20響大肚匣子。隨后將其分別放在了衛燃和隨安的身前。
“衛燃,你從北平跟著老漢一路來到了滕縣,如今老漢的侄兒在這兒打仗,我們不準備跑了,你拿著這槍,想戰想逃自便吧。”說完,這老爺子從兜里掏出一摞銀元放在了衛燃的身前。
“國難當頭,匹夫有責。”
衛燃說完,干脆的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槍,這支槍上沒有任何的刻字,再看看隨安身前的那支槍,同樣沒有任何的刻字。
老爺子滿意的點點頭,隨后看向坐在衛燃對面的隨安,“你是我兒,所以你沒的選,拿上這槍去找你堂兄,跟著他打鬼子吧。能活下來,你就跟著你堂兄在軍隊里謀個差事。活不下來....老漢給你收尸!”
老爺子說到這里,直接端起身前的瓷碗,“喝了這碗酒,你們就...就去殺鬼子吧!”
隨安和衛燃相互看了看,不約而同的端起身前的大碗,皺著眉頭將里面辛辣的白酒灌進了肚子。
“當啷!”
老爺子手中的白瓷碗砸落在桌子上,顫抖著抬起手,指了指不遠處虛掩的房門,“去為民族爭光榮,去為國家爭生存!”
衛燃和隨安沉默片刻,默不作聲的放下瓷碗,后者跪在地上各自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拿起桌子上的武器就要往外走,可隨即卻被衛燃攔了下來。
“你們爺倆在里間等我一下”
衛燃說完,也不等他們回應,起身撩起簾子回到當鋪的外間,借著柜臺的遮擋,從牛皮本子里拿出了那臺得自柏林的祿來雙反相機。
他記得很清楚,當初得到這臺相機的是,附帶的馬毛皮相機包里還有一盒備用的膠卷。但1945年的膠卷,現在還能不能用,他卻根本就沒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