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馴鹿拴好,給它們多喂一些豆子。”
馬克拉說完,抻了抻身上的白色偽裝服,隨后又拔下沖鋒槍的彈匣退掉槍膛里的子彈,這才帶著衛燃和科農邁步走進了教堂。
這座教堂并不算大,里面也僅僅只有四條長椅以及一把靠墻的小桌子。但在那張桌子上,卻堆了不少德軍配發的鐵皮罐頭,以及幾根香腸、一籃黑麥面包和一大塊熏鹵肉。
而在圣像畫正下方,還有個打掃的格外干凈的壁爐,里面正在燃燒的火苗不斷跳躍著,既給這間小教堂提供了溫暖,也勉強提供了照明需要的亮光。
那位老牧師往壁爐里加了幾根木柴,隨后拿起放在火堆邊上的鐵壺,慢悠悠的給衛燃等人各自倒了一杯開水。等包括最后進來的卡爾都接過并不算大的木頭杯子之后,這才慢悠悠的走到桌邊拿起幾根香腸一盒罐頭,隨后又撿了兩大塊面包和一大塊熏鹵肉走了回來。
趁著這些食物被加熱的功夫,馬克拉終于開口問道,“這里發生了什么?”
那老牧師費力打開罐頭,漫不經心的說道,“不久前,一些正在撤退的德國人在附近遭到了我們的襲擊,很多傷員都被打死了,還死了不少騾子。他們很生氣,所以在打死了兩個被他們抓到的芬蘭士兵之后,還放火燒了這里。
不過燒了就燒了吧,反正這里的村民除了我早就跑光了。那些德國人的長官走之前給我送來了不少吃的喝的,他說那是作為朋友最后的饋贈,從那之后我們就是敵人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這老牧師滿是皺紋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幾個月之前,他還帶著士兵我幫修好了這座教堂漏風的屋頂呢,沒想到這么快就變成敵人了,簡直幼稚的像鬧脾氣的小孩子一樣。和好朋友生氣了,就摔壞玩具,說不定哪天,他們又會成為朋友呢。”
溫暖的教堂里,那位老牧師一邊忙著給眾人準備吃的喝的,一邊絮絮叨叨的講述著這里發生的一切,講述著這位行將就木的老人對這場莫名其妙的戰爭的見解。
不知什么時候,手中握著的那只木頭杯子里的水已經變得溫熱可以一口喝下,但圍著壁爐席地而坐的衛燃等人卻像是被教堂外面的低溫凍住一樣,低著頭看著不斷跳動的火苗,耐心的聽著那位老牧師自說自話般的演講。
許久之后,當那盒放在火堆邊的鐵皮罐頭冒出了接連不斷的氣泡,那兩塊黑面包也已經在篝火的炙烤中變的焦香。
直到此刻,那位老牧師終于結束了自己的演講,慢慢悠悠的從壁爐上拿起一支毛瑟刺刀,拒絕了馬克拉父子的幫忙,一點點兒的將那兩塊黑面包各自切開變成四份。
隨后他又拿來四個木頭碗,將鐵皮罐頭里的肉、土豆塊和湯汁公平的分成四等份,最后又往碗里各自倒了等量的開水,放進去半根香腸和幾塊切成薄片的熏鹵肉,這才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慈祥的說道,“孩子們,吃吧,吃飽了就在這里休息一晚。”
沉默片刻,年輕的卡爾茫然的問道,“爸爸,德國人到底是我們的朋友還是我們的敵人?”
“以前是我們的朋友,但現在是我們的敵人了。”
馬克拉看著窗外不遠處的指示牌,喃喃自語般的說道,“自從他們把那些勛章釘在那里,自從他們燒了這個村子,我們就是真正的敵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