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黃色羽絨服那個,還有頭發染成藍色的那個,我們學校出了名的倆海王。”穗穗一臉嫌棄的說完,立刻舉起一直拿在手里的紅色高音喇叭,招呼著她帶來的那些導游們帶著各自的游客排隊等著分組。
在衛燃的提前知會之下,季馬等人刻意沒有上去幫忙,暗中觀察著穗穗的安排,評估著讓這個還沒畢業的小丫頭未來幫他們運營兩座營地的可能性。
好在,渾然不知即將天降大任于自己的穗穗也確實不負眾望,前后不到十分鐘,便把這八十多號人分成了均等的兩大隊以及8個小組,順便還安排好了登機的順序。
也正是在這段時間里,衛燃竟然還在這個旅行團里看到了熟人,他們赫然是當初教自己彈琴的陳廣陵以及他的兒子陳洛象,以及年初學琴的時候曾短暫見過一面的,陳廣陵的妻子。
“陳老師,你們怎么也來了?”衛燃趕緊湊上去打著招呼。
“洛象說穗穗同學組織了個旅行團,正好國內哪都是人,而且穗穗同學的這個團還挺便宜,索性過來看看新鮮。”
一臉書生氣的陳廣陵說道這里,轉而期待的問道,“衛燃,穗穗說這兒能打槍是不是真的?什么槍都能打?AK有沒有?”
見這父子倆一臉期盼的看著自己,衛燃憋著笑趕緊點點頭,“有,肯定有!”
“師兄,這里的鹿真能隨便打嗎?”
和穗穗年紀相仿的陳洛象一邊擦拭著起霧的眼鏡一邊問道,至于對方嘴里那傳統意味十足的稱謂,還是正月里學琴的時候他老爹陳廣陵給定的。
“你放心!”
衛燃拍著胸脯做出了保證,“別人不敢說,到時候肯定讓你打一頭鹿回去!”
“爸,你說馴鹿的鹿角能不能用來燒鹿角霜?”陳洛象問出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問題。
看著開始低聲討論怎么燒鹿角霜的父子倆,衛燃哭笑不得的搖搖頭,倒是陳廣陵的妻子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溫柔的將帶來的一些小禮物送給了衛燃。
他們在這兒閑聊的功夫,那些導游和獵人們已經帶著第一批的四組乘客分別登上了并排等在一邊的四架安2飛機。
看著那些有說有笑的乘客,以及站在機艙門口既當服務員又當飛行員的那三位老師,衛燃卻忍不住有些想笑,隨后又莫名的冒出一股子不知道哪來的悲涼感。
那三位老師曾是正八經兒的KGB,即便用人中龍鳳來形容他們,或許都不為過,但在蘇聯解體的三十多年后,這些曾經屬于某個紅色極權的驕子們卻淪落到了笑臉相迎的駕駛著和他們處于同一個時代的老飛機“跑出租”的地步。
這里面固然有季馬或者自己的人情在里面,但如果不是那場劇變,無論自己還是季馬,又怎么可能有機會和這些人說上話,又怎么可能讓對方愿意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紆尊降貴”的做這種事情浪費自己的時間?
他們該像電影里的007一樣,駕駛直升機、戰斗機去斗智斗勇,他們該穿著得體的西裝,在某座繁華的城市里端著精致的紅酒杯,在談笑間套取重要的情報。
而不是像現在一樣來這天寒地凍的因塔,不會僅僅因為穗穗這丫頭一時的腦洞,便痛快的換上蘇聯空軍制服,站在老舊的安2飛機邊上,一手撫摸著機身上殘存的蘇聯空軍標志,一邊笑意盈盈的和那些尋找蘇聯味道的游客們親切的打著招呼。
好笑嗎?或許好笑吧?悲涼嗎?也許有吧?
衛燃默不作聲的看著那儀態端莊的三位老師,最終只能嘆了口氣,曾經令人聞風喪膽,幾乎和恐怖劃上等號的KGB又怎樣?
在背后那座堅固的靠山分崩離析之后,他們的余威,或許也僅僅存在于傳說之中了。但他們本人,卻早已經在二三十年前換了一身泥胎木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