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詳細說說那床琴的故事吧?我有些好奇它怎么會流落到國外的。”衛燃直來直去的追問道,他和電話另一頭的陶老先生素未謀面更沒有什么交情,自然也就不會過于顧忌對方的感受,另一方面,對方愿意說自然是好事,如果不愿意說,自己也不會有什么損失。
電話另一頭的陶老先生嘆了口氣,開口解釋道,“那是34年的臘八節前后,我得了白喉。當時我父親為了救我,把他養家糊口的那床幽泉賣了才救活了我。
后來我父親攢夠了錢,想找那個傳教士把琴買回來的時候,那人卻已經離開當時的北平了,本來我都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那床幽泉了,沒想到...”
“雖然我很遺憾,但那床幽泉還是不能賣。”衛燃說話間朝身邊一臉同情的穗穗搖了搖頭。
“不賣...不賣就不賣吧,唉!”
電話另一頭的陶老爺子似乎早已經預料到了這個結果,再次嘆了口氣之后問道,“衛先生,不知道我能不能買下這床幽泉琴腹里的東西?”
“什么東西?”衛燃明知故問道,算是最后一次核實對方話里的水分到底有多少。
陶老先生似乎也猜到了衛燃的想法,干脆的答道,“那里面有我父親親手寫的廣陵散減字譜,還有我親手塞進去的廢紙團,衛...衛先生,你不會已經把...”
“沒,那個減字譜,還有當時塞在里面的那些廢紙團都還留著呢。”
衛燃語氣平淡的給出了一個讓對方松了口氣的回答,他倒是沒說謊,那些東西不但留著呢,而且就在裝有古琴幽泉的琴盒里放著呢,只不過衛燃在琴盒里放了一層緩沖海綿而且用雙面膠做了封邊,所以被蓋住了而已。
而他之所以把這些東西保留下來,本意也是想著以后哪天想出手那床古琴的時候,或許能用那些東西講個好故事賣個好價錢罷了,只不過,如今那琴他不打算賣了,這好故事卻主動送上了門。
“那些廢紙團還是我塞進去的”陶老先生苦澀的語氣中裹挾著滿滿的遺憾和回憶。
衛燃接過季馬從不遠處買來的咖啡抿了一口,慢悠悠的問道,“陶老先生,如果您能解答我的一些疑問,您父親留下的減字譜以及您當時塞進去的那些紙團,我倒是都可以送給您。”
“什么疑問?”電話另一頭的陶老先生期待的問道。
“我在發現那床幽泉的時候,它的名字做了很好的偽裝,而且琴腹里也像剛剛說的那樣塞了不少的東西。”衛燃說到這里頓了頓,轉而疑惑的問道,“可是這樣不就賣不上高價了嗎?”
“我父親就是擔心賣了高價就贖不回來了。”
陶老爺子用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便解答了衛燃的疑惑,既而又主動說道,“據我父親說,那個英國人只是把那床幽泉當成了掛在房間里的裝飾品而已,他原本有很大把握把它贖回來的。只是沒想到,等我父親攢夠了錢,那個英國人也離開了北平,從那之后一直到建國,我父親都在找這床幽泉,找那個英國傳教士。”
“陶老先生今年貴庚?”衛燃突然文縐縐的問了一句題外話。
電話另一頭的陶老先生顯然也因為前者如此跳躍性的問題愣了愣,緊跟著這才答道,“九十有八了。”
聞言,衛燃先是確認了一番手機仍在進行通話錄音,這才說道,“陶老先生,麻煩您把電話給陳老師吧。”
“那...好吧...”陶老先生嘆了口氣,失望的將手機遞給了一直站在身邊的陳廣陵。
“衛燃”陳廣陵歉意的說道,“對不住,我也沒...”
“沒關系”衛燃渾不在意的回應了一句,這琴在被對方借走的時候,他就已經預感到會有這么一出兒了。
不等陳廣陵開口,只聽衛燃繼續說道,“陳老師,那床幽泉和配套的盒子肯定是不賣的,不過剛剛陶老先生提到的減字譜,倒是可以送給對方。”
“真的?!”電話另一頭又傳來了陶老先生的驚喜的聲音,顯然是聽到了衛燃在說些什么。
權當是沒聽到陶老先生的話,衛燃頓了頓繼續說道,“陳老師,在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