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說呢,難道要告訴孔空箜,是為了安然赴死?
她心里升起一陣煩氣。
“醫院遇見王帥老師那一次之前,你和他有所聯系嗎?”
“沒有啊,咋。”
“所以那一次,你能要到王帥老師的手機號碼,完全是因為,我,和你們兩個分別相識,說白了,他能跟你說句話,都是看我的面子,現在我來找你要他的聯系方式;”齊衫正色,“你應該立馬就給我,而不是問東問西問一些不相干的。”
電話那邊沉默了好久,孔空箜才淡淡回應,“嗯,行,我回頭短信發給你。”
齊衫像逃命一樣迅速掛斷電話。
她發火了,剛剛。
忙音傳過來,有人叫,“孔醫生!快點兒啦!”
孔空箜像是突然回神一樣火速翻開通訊錄,找到王帥的名字后一通復制粘貼發送給齊衫,額頭一滴汗滴下來,孔空箜正好騰出一只手把它擦掉,整理整理褂子和臉部“贅肉”,堆出標準禮貌微笑,孔空箜說,“好啦,馬上來——”
一邊踏出門去。
即便語氣平靜且邏輯嚴密,但依據多年來的了解,他可以斷定,齊衫生氣了,并且直接情緒外露了,這是除了面對殺了齊母還猖狂叫囂的病人家屬之外再沒有過的情況。
難道自己在齊衫心里的地位,已經和殺母仇人一樣值得被仇恨了?!
太糟糕了,齊衫用被子整個的蒙住自己。
好像自打媽媽去世的事情徹底解決之后,生活的一切就都被打亂了,當時的場景一遍又一遍的復現,她不停的在廚房里,臥室里,醫院的走廊上,辦公室,甚至廁所,看到媽媽的血噴涌而出,然后像爛掉的雪人一樣扭曲著倒在地上,齊衫一次次嘗試接住她,做不到,于是干脆離開。
回到家之后,諸如醫院,法院一類的地方,齊衫再沒主動去過,哪怕那次睡眠不足昏倒,她醒來發現在醫院之后的第一反應也是立馬離開。
本來以為,那樣就會好,一切都會好。
可是場景不再重復并不代表從未發生,事情已經過去并不代表沒有影響,媽媽徹底的離開了,齊衫就好像,有一縷靈魂被抽走,睡眠,飲食,身體,性格,習慣,還有她自打記事起就一直遵守的規矩。
全部都被打亂了。
全都被打亂的生活令人作嘔,如同剛才無意識的生氣與發火,縱然她因為各種原因對孔空箜并沒有多余的好感,可是那樣咄咄逼人,那樣不容反駁,活生生就像!
就像自己小時候眼里的媽媽。
誰能不恐懼?誰能不恐懼?
手機突然又“嗡”地響了一聲,齊衫好像接起來電話,電話那頭是媽媽的聲音。
“喂?衫衫啊,我給你包了餃子送到醫院來,你不要因為加班就不好好吃飯吧,不讓我過去?為什么啊?你看,你因為加班沒睡好,因為打算補覺所以不打算去食堂吃中飯,我把餃子給你送過去,你三下五除二就吃完,既省時間又飽了肚子,你完全不應該拒絕我。醫院里有點兒吵鬧?我怕那個嗎?好啦不要說啦,我到你們醫院門口了。”
媽媽,請你,不要,來醫院。我,可以不吃,餃子,也可以,不補覺。
老家的臥室也出現了,好多的血液流出來,扭曲的雪人又倒地。
李白敲門告訴齊衫她和文數老師要走啦。
沒有人應,于是她推門進來,被子下面有個人形,掀開看到滿頭大汗唇色蒼白的齊衫。
她又昏死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