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涼王洛離,行事飛揚跋扈,連下十二道退兵金牌視若無睹,蔑視皇權,使得天顏震怒,因此特賜毒酒一杯,欽此!”
北涼城內,城墻頭前。
在眾多將領將士矚目之下,一身著太監服飾的陰柔男子,正扯著嗓子,斜眼看著眼前默不作聲的威嚴青年,眉目間帶著一絲冷笑。
“北涼王,這是陛下親自頒布的旨意,你還有何話可說?”
“還不速速叩謝天恩?!”
三伏天,太陽炎熱。
但站在這頒布圣旨的太監面前,洛離卻只覺得通體冰冷。
這是徹徹底底的心寒。
不知不覺間,穿越到這方世界,竟然已經過去整整十年了。
十年之前一朝睜眼,鮮衣怒馬正當少年,又逢生在天子帝王之家,按理來講鐘鳴鼎食少不了,本該是件值得慶賀的好事。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事實卻并不像洛離所想的那般順遂。
九位皇子,洛離屬老六。
在這位六皇子降生之時,他的母妃便因生他而難產致死。
再加上同年北蠻異族叩關而來,在大夏邊疆好一番燒殺擄掠,打的夏朝軍隊可謂是落花流水,潰不成軍。
因為這事,夏皇整整震怒半個多月,連帶著對于這位克死母妃的六皇子,也一并遷怒起來,認為是因為他的降生,才導致了這一切事端的發生。
恰逢奸臣奉承之輩當道,欽天監一句批命妖星,直接讓夏皇將尚且年幼的皇子打入冷宮,自此兩兩不相見!
一朝入冷宮,整整十三載!
若不是他洛離穿越而來,恐怕直至老死,這六皇子都不一定能掙脫樊籠,得見天日。
穿越而來,恰逢十三歲風華正茂。
洛離不甘平庸,不甘至死都束縛于這宮廷之內,坐看春去秋來滿院花開花落,徒生悲涼。
也算是命運垂青,機緣巧合之下,洛離終于在這深宮之間僥幸覓得了一線生機,隨后出得宮門,一匹駿馬橫跨千里入了邊關北涼城,整整十年!
十年內,大大小小戰役打了不下數十場,但正因有他洛離在,這北涼城才能在這十年之內固若金湯,成為了那異族再也越之不過的天塹!
忍若蠅蚯介子,騰如九霄真龍!
將領敬重,十萬將士如朝拜神明般敬仰于他,何等意氣風華!
可即使如此,又能如何?
手指捏緊,骨節泛白,洛離面色平靜,可心中意氣卻久久難平。
爛泥終究扶不上墻!
任他洛離百般周旋,帶著這北涼城數十萬全民皆兵的百姓硬生生打到十數萬,也改不了這朝廷唯唯諾諾,跪俯外邦的奴性!
本以為,按著戰功封賞北涼王爵,是那夏皇回心轉意,想要與他維持父子關系,共創大夏雄風。
可洛離發現他錯了。
只不過是區區他國境外壓迫,竟然就能讓這所謂的夏皇折了膝蓋彎了腰。
以至于完全不顧北蠻五萬鐵騎犯境,連下十二道退兵金牌快馬加鞭趕往北涼城內,勒令北涼不戰而降!
他但凡能把褲腰帶上別著的腦子裝回脖頸上,都干不出這等蠢事來!
“請夏使明鑒,當日朝廷連下十二道退兵金令之時,不是我等北涼步卒不想退,而是實在不能退!”
“對!”
“沒錯!”
“那北邊的蠻子集合了整整十萬大軍,幾乎是數年來最大規模的一次入侵,若是我北涼城退了,那之后夏朝境內就將一馬平川,再無險可守!”
“這,是真真正正的亡國滅種之危啊,你叫王爺他如何能退!”
“北涼十萬帶甲之士,誰都可以去死,但唯獨王爺不行,他要是死了,那北邊的蠻子可就要大肆入侵,犯我山河了!”
“十年來同寢同食,王爺雖武道天資一般,但他貴為千金之子,卻與我們這些大老粗一同訓練,一視同仁,他是真把這北涼當家,把這北涼城內的百姓當家人看吶!”
“請夏使明鑒!”
當這道來自夏京的圣旨宣讀而出后,滿城內外上下,但凡聽到旨意的將領將士,無論身份高低,無一不跪拜于地。
他們希望眼前這宣讀圣旨的太監,能夠收回旨意,將北涼最真實的情況轉告給夏皇。
北涼王洛離十年戰功赫赫,帶著北涼眾將打的異族膽寒!
如此英雄人物,竟因為敢于拔刀不愿跪地為奴,便要被賜死了?
何等荒謬!
前方戰線眾將士齊心協力,拋頭顱灑熱血共抗異族不畏生死。
后方所謂勛貴整天貪圖玩樂,紙醉金迷花前月下不思進取。
這大夏朝的根,都要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