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為了慶祝正式入伙,一家人在內堂擺了兩席。考慮到還在喪中,鞭炮與紅紙什么的一概免了,只備了**樣好菜,并一小壇好酒,還把蘇先生夫婦和成師傅夫妻都請了來,也不分嫡庶,讓小劉氏上了席面。
淑寧有兩個多月沒見到蘇先生和陳氏了,看到他們似乎比上次見面時清瘦了些,精神卻很好。陳氏與佟氏、小劉氏、淑寧姐弟和成師傅的娘子在一席上,閑談時說起,淑寧才知道他們在張保買下別院的第三天就搬了過來。
原來蘇先生自入京后,一直在伯爵府上的客房借住,溫習功課,為明年的科舉作準備。本來一切都好,張保封了爵后,便常有些所謂的同鄉、同窗、故舊或世交之類的來找他。他本來想著自身境遇改善了,如果能幫幫故人也沒什么,如果能從中找到一兩個才學人品都好的,還可以引薦給張保充當自己的接班人。誰知來找他的人里,真正有本事的一個沒有,都是想在京中混又沒有門路的,打算借他的光攀炎附勢,他便不耐煩了。況且那些人三天兩頭地來,打攪自己備考不說,還會惹得伯爵府的人厭煩。他曾試著暗示那些人沒事不要來找他,卻不料反引來些難聽的風言風語,說他發達了就眼里沒人之類的,夫妻兩個好生煩惱,人都瘦了一大圈。
后來有同鄉會所的耆老寫信訓斥他,他便火了,當初他落魄時也沒人幫什么忙,如今日子好過了,就像蒼蠅一樣纏著不走。他向張保稟告一番后,伯爵府的人便不再放那不三不四的人進來,他也不出門,專心溫習功課,才得了安靜日子。但最近聽阿松在外頭打聽的消息,似乎他某個住在河間的遠親聽說他發了達,要賣了房子攜家帶口地進京投奔他,嚇了一跳,見張保買了別院,便求得同意,匆匆收拾了東西搬過來了。除了三房的人,府里都以為他是辭了去,而佟氏則對轄下的仆役下了明令,不得對人泄露他的行蹤。
蘇先生自來了房山,自家住一院,山居清靜,又無閑人打攪,雖然宅里四處都在翻新,他卻仍覺得很自在,早已下定決心,科考之前,都不會再搬回京去了。張保也很贊成,還托了長兄晉保慢慢為自己物色一兩個好的幕友。
淑寧聽完后,看看蘇先生笑咪咪地對成師傅勸酒,便相信這人果然回復到從前的灑脫樣子了,上次見到他時,整個人愁眉苦臉的,若不是臉沒變樣,說話也通,她還以為有人穿了呢。
不過照她看來,搬來后過得最開心的,當是陳氏。陳氏自幼在廣東長大,不習慣北方的飲食,在府中的時候,廚房送什么就只能吃什么,聽說是常常吃得很少的,想來大概是搬來以后,可以自己動手做飯,所以臉色紅潤許多。
淑寧瞧著席面上南北風味夾雜的菜色,心下暗想:其實我也可以再次掌勺,練練廚藝了。
成娘子年紀只有三十出頭,面色蒼白,人極瘦,聽說身體只是剛剛好了些,為了不失禮,才跟著丈夫來的。佟氏見她弱不勝力,便命一個小丫頭專門侍候她,成娘子受寵若驚,啰啰嗦嗦地道著謝。佟氏等人見她如此,便知是小戶人家出身的女子,不慣交際的,也不難為她,除了必要的招呼之處,就讓她一個人自在地吃些菜肴,對她失禮的地方視若無睹,時間一長,成娘子也松了口氣。
今晚每個仆役都分到兩樣肉菜和一碗酒,按級別領了賞錢,人人興高采烈地向主人磕了頭,便排隊分了酒飯去吃,然后各回各的崗位上繼續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