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皇帝果然來的很晚。
但是玉瓊宮內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秦寶寶身著墨綠荷花吐蕊訶子,下穿淡粉綢褲,外面披著一層輕紗,長發如瀑,烏黑透亮,攏在耳后,越發襯的她似玉雕琢的臉龐,肌膚欺霜賽雪,精致非常。
不過她現在儼然已經困得支撐不住,雙手抱膝,坐在軟榻上,眼睛輕闔,小腦袋一點一點的,終于不受控制的向一旁倒去。
卻在一片低聲克制的倒吸冷氣中,小腦袋砸在一只寬厚燥熱的掌心中。
“唔......”
秦寶寶下意識用自己的小臉蹭了蹭,卻是不滿那粗糙的手感,好像老樹皮一般,磨得她嬌嫩的皮膚生疼。
她微微蹙著眉,嘟著嘴,嚶嚀一聲,迷糊的睜開眼,卻先被明亮的金光晃得眨了眨眼。
等好不容易眼睛適應了,再重新睜開時,只見對面小桃拼命沖她使眼色。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喲,你旁邊,你旁邊!
秦寶寶歪了歪腦袋,后知后覺的抬起頭,先看到的是明黃色的長袍,胸口一條五爪金龍活靈活現,耀武揚威的沖著自己齜牙咧嘴。
再抬眼,便見面容英俊的男人,眉眼低垂,目光沉沉的盯著自己,嘴唇微抿,不知在想什么,只是周身氣質沉靜又令人難以接近,想來也不是在高興。
見她終于醒來,被皇帝吩咐不要聲張的眾人終于得以跪下請安。
只是令他們依然惴惴不安的是,自家主子雖然瞧著是醒了,卻好像神智還未回籠的樣子。
呆呆的看著陛下,眼睛眨也不眨,雖然模樣嬌憨可愛,但那可是大不敬,惹怒了陛下,是要掉腦袋的!
眾人齊齊在心里祈禱,并為秦寶寶捏了一把冷汗。
可是秦寶寶依然如故,陛下竟也并未說什么,兩人就這么旁若無人的互相看著,甚至還生出幾分一眼萬年的感覺?
不過若是讓他們知道秦寶寶此時心中真正所想,只怕會紛紛怨言,真是白瞎了這樣好的氣氛!
因為此時的秦寶寶正在心里默默數著數,然后用自己的眼睛細細描繪著眼前男人的模樣,一點細枝末節都不肯放過。
這雖不是他們兩人初次見面,卻是她第一次真正看清他的臉。
畢竟上次人仰馬翻,自己還得做出驚慌不知所措的模樣,自不能光明正大,如此細致的去瞧一個男人長什么樣子?
不過說實話,雖然殷重身材高大威猛,但模樣只能算中等,遠不及她的兩位哥哥。
可他這周身的氣派卻也是真的勝過哥哥們許多。
看著他,秦寶寶便會想起北境高峻森冷的城墻,狼煙四起,卷著砂石的狂風,吹的旌旗獵獵作響,站在墻頭舉目遠眺的將軍,雙手緊緊按在腰間被血染黑的刀柄上。
便是收勢入鞘,卻也是寶刀未老。
十里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有道是穿上龍袍也不像個太子,比如失權喪國的黎君。
但也有人,偏以一介貧民孤兒,從尸山血海中摸爬打滾,終得如今這般滔天的富貴,便是眾望所歸,萬人敬仰。
比如殷重。
所以,容貌對于他來說,便不十分重要了。
秦寶寶看夠了,也已經數到了二十,卻見男人依然無什么反應,她心中一定。
然后眉眼一彎,似銀河傾瀉,眸中星光閃爍,任誰都能看出她的滿心歡喜和喜愛。
“陛下怎么這么晚才來?妾都困得快要自己睡過去了!”
她自然的伸出雙手,拉著殷重的袖子輕搖撒嬌,卻是嚇壞了周圍一群人。
莫怪他們這般大驚小怪沒見識,實在是御前豈容他人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