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偷覷了他一眼,只見他眉目低垂,一半顯在光中,一半隱于暗中,辨不清情緒。
只有搭在桌上的手半握,依然可見巨大的骨架,穩而有力,大拇指和食指輕拈互磨,就像在碾死一只螞蟻一般。
見狀,賢妃心中冷笑一聲,但面上卻更加溫柔,耐心的哄勸道:“你如今已是九五之尊,我說這話你或許不愛聽,卻也不怕得罪了你。畢竟我也是為你好。
若連我都像其他人一般,只會對你阿諛奉承,卻不會說一句實話,那你身邊就只剩下奸佞小人,豈不孤單凄涼?”
殷重抿抿唇,“姐姐教訓的是,六郎自洗耳恭聽。”
聽他自稱六郎,知他這便是服軟,賢妃心中這才滿意許多,于是又接著道:“我其實早在之前就發現了你的心思。”
“當初父親帶著你們上京請求陛下賜婚,卻傳來了寶華公主和親北狄的消息,那時你們回來的時候,你就有些不對勁。
再后來,寶華公主和親路過咱們北境,你雖表現的與往常無異,可是偶然有次,我無意見瞥到你看寶華公主的眼神,我這才知道,你原來是喜歡她的。”
殷重自小便心思深沉,少有情緒外露的時候,若不是自己一直都被同樣的眼神看著,還真瞧不出他竟然還有這樣的心思!
想到以前的事情,兩人一時都有些沉默。
過了一會,賢妃才終于回過神,聲音越發輕柔道:“我說這些,也不是想責怪你什么,或者說,你的心情我感同身受,若此時有個和大哥一樣的人在,我定也會如你一般,就是飲鴆止渴,卻也是心甘情愿。”
“只是你畢竟是皇帝,不可能一生都只鐘情一名女子,更不能因此便將軟肋爆于人前,受人之柄。
現在已經有人如嗅到血肉的野獸,虎視眈眈,躍躍欲試,到底該如何做,便是我不說,你也該明白吧?”
“朕心里有數,姐姐放心。”殷重起身,“夜深了,朕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賢妃連忙攔住他,“其實我叫你來還有一件事,新入宮的秀女,這妃位我已經擬好了,只待你過目定下了。”
“姐姐做事,我自是放心的,全按姐姐說的去做就是。”
殷重忽然想起什么,又道:“不過既然新人入宮,這舊人的妃位是不是也該提一提了?”
賢妃難得一愣,“怎么提?”
這宮里算得上‘舊人’的,也只有自己和良妃、姚昭容、水昭儀和秦美人了。
前兩人再提可只有皇后之位,難不成......
雖然覺得不大可能,但是賢妃的心還是不由一緊。
然后便聽殷重道:“水昭儀之前被罰閉門思過,此后也沒做什么值得嘉賞的事情,所以她依然還是二品昭儀;姚昭容陪在朕身邊已久,從來都是溫柔體貼,蕙質蘭心,就封她為淑妃吧;還有秦美人,則封為婕妤就好。”
“......”
等等,雖然好像是不經意順口帶過,但是你剛才是不是說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三郎!”賢妃心中一急,感情自己剛才說的都白費了?
“這事就這么定了。”在賢妃再開口前,殷重冷聲打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