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爺難受的話,奴去尋大夫開止痛藥。奴去叫冷秋或丁管家來陪五爺下棋吧。”云錦淡然聲言。
又來了,又擺出這樣一副冷淡疏離的姿態,蕭執神情不悅,煩悶道:“不必了,大夫開了方子,在丁管家那里。你出去吧,我休息會兒。”說完身子往下躺,動作時傷口被牽扯不禁痛哼出聲。
云錦立即出手攙扶,雙手碰觸的是人緊實的肌膚。蕭執被云錦一碰,似有電流竄過,身子一凜,抬眼望向云錦。云錦意識到自己魯勇,立時縮回手,臉上一紅,不發一言,低頭退身出去。
以前在難民棚里幫扶難民的時候,沒少見光膀子的男子,還給他們上過藥、扎過繃帶。可難民是難民,人在命如浮萍飄搖不定的情形下,活著便是真理,顧不得尊卑禮儀。五爺雖身負重傷,可不是難民,怎能等同視之,云錦暗惱自己粗忽。
因為這冒失之舉,接下來三天,云錦雖每日監督下人細致熬藥、向冷秋詢問五爺傷情,但未再踏進前院探視。知道五爺恢復得不錯,便逐漸將注意力從五爺受傷這件事上轉移到別處。
蕭執在屋子里呆了三天,閑出一身悶氣,若不是被丁管家攔著早騎馬出去溜達去了。難得清閑幾日,竟是窩在這一小方天地里哪也不能去,這讓精力旺盛、生性好動的人怎么受得了。
這一清早,蕭執站在窗前發呆,想想來隆城已半年多了,經歷了許多事,對周邊許多人、事、物有了不少改觀。
當初厭棄這片荒疏之地,如今已習慣這里的一切。這里雖不及京城繁華富庶,但這里有廣袤無垠的平原,可以豪氣縱馬奔騁。
這里民風彪悍,可也能交到不少性情豪放、肝膽相照的好朋友。
半年來,韓總兵從未打消除掉自己的念頭,直至前幾日演兵場上替他擋了幾名刺客的暗殺,這才算真正取得了他的信任。若不是那幾名刺客有勇無謀,不成氣候,殺不死韓總兵,自己也不必上前舍命擋護。
來隆城不久,便開始步步營謀,從最初跑腿打雜過程中了解了隆城的地勢、人情。在軍中打雜,又看到了不少軍政上的腐敗弊漏。
而今已取得韓總兵全然信任,相信很快可以接觸到韓總兵在隆城的暗惡勢力。總有一日,終要與韓總兵兵刃相見。自己人生當中的第一個功勛就擱在韓總兵的脖子上,能不能拿得到,看運氣了。
院里走過一條身影,打斷了蕭執的思緒,蕭執的目光自然追隨那人而去。
云錦從丁管家屋里出來,走過院子,都已經出了院子,突然又折身回轉來。院子當中一張石桌上放著兩只檀木箱子,箱子里裝的是韓總兵托人送來的晶石。此刻那些晶石在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
云錦走到石桌旁,朝箱子里看了看,取出一小塊晶石擱在手心里詳觀。其突然抬頭賊眉賊眼地四周瞧了瞧,見四下無人,不知怎么想的,抬手將晶石放入嘴里用牙齒咬了咬,隨即拿出來皺著眉頭又一番細細摸索查看。那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像極了某種小動物面對外來新鮮物種不斷試探求知的樣子。
站在紗窗后的蕭執將云錦臉上細微表情盡收眼底,忍不住輕笑。這小丫頭竟也有這樣憨癡的一面,這才是她這個年紀該有的情態。平日里,她要么一副圣僧的樣子,要么一副木樁的樣子,不知道,她刻意那般裝模作樣究竟是在防什么。
廊下傳出輕盈腳步聲,云錦慌忙將晶石放回箱子,往后退開一步。那個滿臉好奇、精靈古怪的小丫頭瞬時又成了冷靜自持、舉止從容的圣僧。這一急驟變臉令蕭執又是一聲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