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縣令神情冷漠的點了點頭,目光瞧向了馮夫人身后的武馨安,
“這是何人”
馮夫人應道,
“這位裴家夫人乃是搭我們的船南下的”
“哦”
馮縣令聞言有些不悅的皺起眉頭,只當著武馨安的面卻沒有多說話,領頭進了正堂之中。
武馨安見那馮縣令對自己并不待見,倒也不想去觸人霉頭,當下進去行了行禮說了幾句場面話,便退了出來,留下那一家子在正堂說話了。
官船第二日一早便啟程南下,因著武馨安這么故意緩了緩時間,倒是令得追出來的人與她兩廂錯開了,又一時無人想到她會搭上官船,便是有得了消息的錦衣衛沿岸找尋,卻是都沒有留意到這艘官船。
武馨安一路平平安安倒也順風順水,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十分乖巧,半點兒沒有讓她吃苦頭。
武馨安自家也是守著本份,輕易不到那甲板上去,也不與那馮縣令一家子多行接觸,只那馮夫人路途寂寞倒是時不時讓阿香請了她到自己房中說話,武馨安冷眼旁觀這么許久,也是知曉了這位馮夫人的苦處。
左右不過就是做大婦的生不出孩子來,夫君又納了新人,新人年輕貌美又會討夫君歡心,生下一兒一女之后已是有后來居止之勢,如今的馮夫人在這家里除了守著一個正室的名頭,旁的已是甚么都沒有了
這樣的情形,依著武馨安自然是和離書一展,大家各奔東西,只這世上似她這樣灑脫的女子實在太少,多數還是似馮夫人這般,即使夫君變了心,也要從一而終,受盡了委屈半點兒沒有想離開的念頭。
武馨安見她每日里見著那馮保安與馮筱筱兩個孩子都是一臉的慈愛,便知她心里必也是十分喜愛孩子的,她自己不能生,而這兩個小孩兒被親生的母親教的與她非但不親,反而隱隱帶著敵意,令得馮夫人更是心頭難過。
馮夫人自己不能生育,對武馨安這懷孕之人,卻是格外的關心,這一日三餐還特意叮囑廚子為她盡量做的豐富些,武馨安感她善心,再三向她道謝,馮夫人笑得很是溫柔,
“在這家里,我也只剩下這么點兒能耐了,能幫你便幫你一把吧”
依著武馨安看來,有馮夫人這般溫柔端莊大度的妻子,實乃是那馮縣令的福氣,只可惜馮縣令身在福中不知福,一心撲在那小妾的身上,早已是許久都不進馮夫人的房中了。
武馨安最是見不得人受委屈了,不由替馮夫人打抱不平,馮夫人卻是想得通透,笑道,
“我又不能生育,他到我房中也不過只是虛費時間,倒不如在柳氏的房里呆著,說不得以后還能生下一兒半女來”
武馨安聽了心頭暗嘆,只這家務事兒,她這外人也不好插手,只能一路陪著馮夫人說話,她比起馮夫人來,也算得多見了些世面,又性子直爽開朗,說起話來不比旁的女子拘束無趣,倒是令得馮家人都十分喜歡她,便是那兩個原本對她敬而遠之的兩個小孩兒,也漸漸對她親近了不少。
就這么一路過了滄州,又到宿遷,這一夜他們在宿遷停泊,卻是因著錯過了城市的大碼頭,便選在了一處偏遠的小鎮上落腳。
船停到半夜,卻是出了事兒
半夜時分,武馨安突然心生警惕從睡夢之中驚醒過來,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伸手打開柜子將里頭的包袱取出來,拿出暗藏的那把波斯匕首,手握刀柄反手掖進了寬大的袖子里頭。
她拉開艙門,悄悄地扶著船欄向下一望,卻見得不知何時,這官船附近多了幾條蚱蜢小船,有幾條人影已是上了甲板,還有人在順著垂下的繩索往上爬。
這馮縣令出身乃是一般鄉紳,家中也不算得富庶,出來為官剛剛得了任命,手上銀子不多,要不然馮夫人也不會收她的銀子,許她搭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