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想來,心里只悶著一股子氣,覺得自己是大傻子。
孟晚尋淡然一笑,神情平靜。
“張大娘住在這里要看兒媳婦臉色,想著討好張大姐,自然事事依著她的意思來。
至于熱情好心的張大姐,有錢能使鬼推磨而已,這點柴禾,是你孟姐姐花錢買來的。”
她不忍半夏站在院中與她們糾纏,更舍不得半夏去樹林撿拾柴禾,只得花錢了事。
“什么?你給她錢了?”
半夏氣得嗓門都大了,她將手中蔫了的菜葉子一甩,水珠濺了她一臉。
“早知道我多拿一些了。”
孟晚尋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忍俊不禁。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們人生地不熟的,就當吃虧是福吧。”
在她看來,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可惜偏偏至關重要的事,再多銀錢也解決不了。
比如快些到云城,再比如她想回到二十一世紀。
“我最討厭吃虧了,孟姐姐你就是性子太軟。”半夏一本正經道。
孟晚尋笑了笑,沒有爭辯。
她心里除了北境的父兄,其他事情都顧不上了,更懶得去計較。
因為廚房的油燈點不了多久,她們又沒有燈油,草草吃完晚飯后,便鉆進了被褥。
孟晚尋與半夏住在最西側的小屋子,里面沒有床榻,只在地上放了一塊木板,木板上鋪了一層干草。
她們將帶來的被褥鋪在干草上,那塊木板便成了床。
聽著外面狼嚎虎嘯般的風聲,孟晚尋久久無法入睡。
睡了一覺醒來的半夏,發覺孟晚尋沒睡,翻了個身,抱住了她的胳膊。
“孟姐姐,你為何收留我?”
孟晚尋微閉雙眸,回道:“身邊缺個人,你剛好出現了。”
“我以為張大娘是好人,可今日斗篷與柴禾一事,讓我覺得一個人好,或許是未曾看到她的全貌。”半夏若有所思道。
孟晚尋從被褥里伸出手,揉了揉她亂糟糟的頭發。
曾幾何時,她看這個世界里的人和事,也是非黑即白。
“傻丫頭,張大娘至少收留了我們,還自己餓著肚子,省下紅薯給我們吃。
哪有人無條件的好,更何況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咱們多體諒體諒別人的難處。”
半夏又翻了個身,用手枕著頭,明亮的眼睛漫無目的地看向虛無的黑暗。
“你就很好,給我吃給我穿給我住,給了我一個家,你有什么條件嗎?”
孟晚尋打了個哈欠,聲音帶著困意。
“條件是早點睡。”
她收留半夏,是為了找個幫手,懷有目的,不是做好事。
沒想到在半夏眼里,卻是多了一個家。
難怪她事事搶著做,處處任勞任怨。
家,太過神圣,也太過沉重。
孟晚尋突然覺得,父母吵架離異,她害怕無助時,若有人給予她溫暖,她必定也會傾其所有去報答。
“孟姐姐,我不怕吃苦,力氣還大,你別趕我走,我怕巷子里的大黃狗,還有他們手里的木棍。”
半夏斷斷續續,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
孟晚尋倦意上頭,只記得一句。
“孟姐姐帶著我,你在,家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