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鄧太醫奉皇命,來孟府為鎮北侯診斷。
他是宮里的老太醫,深受皇上信任。
“侯爺,身體除了不能動彈,還有何異樣?”
“渾身都疼,好像有蟲子在骨頭里鉆來鉆去。”
孟枍玄有氣無力地說道,這是孟晚尋教他的話。
鄧太醫面色凝重,道:“毒性深入肺腑,還在不斷的侵蝕身體,難辦啊。”
“鄧太醫,我還能站起來嗎?”孟枍玄懇切地問道。
鄧太醫嘆了口氣,搖頭道:“恕老朽無能。”
孟周氏雙目含淚,問道:“太醫,我們家侯爺會不會……”
幾度哽咽,后面的話語實在不忍心說出口。
“孟夫人放心,侯爺暫時并無性命之憂,只是得靠藥物吊著。”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孟周氏癱坐在椅子上,捂臉哭泣。
一旁的孟晚尋見狀,暗嘆孟周氏好演技。
夫君裝病,女兒裝瘋,她愣是裝出了孟府大勢已去的悲涼感。
送走鄧太醫后,孟周氏撫著心口,長舒了一口氣。
“你們父女二人,沒一個省心的。”
孟枍玄呵呵笑了幾聲,道:“夫人辛苦了。”
采薇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走了進來,“王妃,藥熬好了。”
孟晚尋接過來,端到孟枍玄跟前。
“父親,喝了會好受點。”
是藥三分毒,更何況為了以假亂真,她對孟枍玄用的是毒。
若不用良藥相抵,時間長了,難免他的身體不會出什么問題。
孟周氏憂心忡忡,問道:“我們孟家是不是逃過一劫了?”
她獨自在盛京時,門都不敢出,街頭巷尾關于孟枍玄勾結北莽的謠言甚囂塵上。
世家夫人間的各種宴會,再也沒有給她下過帖子。
無論是吹捧孟枍玄功高蓋主的人,還是相信孟枍玄勾結北莽的人,手里都藏著一把刀子,一刀一刀地朝孟家捅來。
甚至還有人往孟府大門上扔菜葉子,爛雞蛋和石頭。
近日,孟枍玄身負重任,即將回京的消息傳來,這種境況才略微好轉。
孟枍玄露出苦笑,“還有川兒。”
皇上忌憚的無非就是孟家的軍功與兵權,孟枍玄倒了,軍功就是束之高閣的琉璃瓶,中看不中用。
可是孟川還在北境,孟家兵權還握在他手上。
孟周氏抓著帕子,傷心道:“川兒不能有事!”
“母親,哥哥要是有什么事,孟家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我們不會讓哥哥出事的。”
孟晚尋撫慰道,她看向孟枍玄,若有所思。
“父親,只能那樣了。”
“罷了罷了,什么名揚天下光宗耀祖,都不重要了。”
孟枍玄緊閉雙目,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
年幼時,孤兒寡母遭人欺凌,他立誓要奮發圖強,為孟家拼來榮耀。
半生戎馬,得來一個鎮北侯的爵位。
兒子年紀輕輕,就是驍勇善戰的武安大將軍。
女兒嫁進皇家,成為高貴的景王妃。
這些都是他曾經引以為豪的無上光榮,直到“不臣之心”的帽子扣到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