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陸敏都在喋喋不休地數落我。
“你太沖動了!”
“看你長得斯斯文文,怎么脾氣這么倔呢?”
“那些人,是你能招惹的嗎?”
“……”
我抱著手,盯著地面,氣呼呼地踢飛每一顆我的腳能夠到的石子。
“果然!”我冷不丁地來了一句。
“什么?”陸敏嘮叨地也有點累了,聽我答話,有點詫異。
“那個惡犬!果然是和那些人是一伙的。”我恨恨地說。
真是奇怪。
那么多讓我生氣的事情,我偏偏選了這件事來說。
大概是我氣得有點糊涂了吧。
“你說林寒啊?”陸敏也有點糊涂:“他?他好像不是啊……”
“不是?”我立即反駁道:“怎么不是?你看那些人辣么崇拜惡犬。還親切地稱他為林老大!明顯是沆瀣一氣!狼狽為奸!”
陸敏瞪大了眼睛:“你的成語,用得真浮夸。”
“哼!”我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這種助紂為虐,欺壓良善之輩,人人得而誅之!”
陸敏更吃驚了:“這個……還不至于吧。”
“至于。”我很肯定地對著陸敏點點頭:“這種小混混,現在是不良少年,將來長大了,就是社會的不穩定因素,影響公序良俗,破壞安定和諧!”
陸敏有些欽佩地望著我:“你的口才,杠杠的!”
我翻了個白眼,想到個重要的問題:“這些人,如此囂張,學校里怎么不管管呢?”
陸敏嘆了口氣:“不是不管。”
“難道這些人,都是有背景有身份有后臺?”我對于世間的套路,還是有所了解的:“這些登徒子的老爸,不會是某某剛之類的吧?”
陸敏搖搖頭:“有沒有背景我倒是不知道。但學校不怎么管的原因是,管不過來。”
“管不過來?”我對于陸敏故弄玄虛的套路也逐漸熟悉了。打破砂鍋問到底,才是和她交流的正確方式。
果然,陸敏望著我,幽幽道:“因為太多了。”
“太多?”我終于恍然大悟:“都說你們晉誠,是龍潭虎穴,果然如此。”
陸敏的思路,七繞八拐,終于還是繞回到了這個八卦的問題上:“歐陽君,你怎么會轉學來晉誠?”
我無可奈何地望著她,嘆了口氣:“因為,我犯了了不得的大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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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告別了被八卦之心折磨的陸敏。
我可以一個人,自由自在,安安靜靜地回家了。
我的家,離晉誠是挺近的。
也就是走過一個狹長小街,向右拐到大路,上坡,再向左拐到一個小街,下坡,經過重重疊疊的樓盤、商鋪、派出所,然后右拐到大路,過個街口,左拐進入個幽黑深邃的小市場,穿過小市場,左拐到繁華的步行街,再走個幾分鐘,就到了。
整個路徑清楚明了。
雖然有點復雜,但是,我可以輕松搞定。
雖然上坡下坡的,有點費鞋。
但一路上,還算繁榮安定,沒有什么驚心動魄的障礙存在。
除了那個黝黑深邃的小市場。
這個小市場,不過是條一百來米的小街。街道是被踩得坑坑洼洼的泥地。街道兩邊,密密麻麻地蹲滿了商販。
之所以是蹲,因為,他們確實是蹲著的。
這些商販,多是走卒。
每天早晨,他們將自己的商品,用籮筐背過來,擺好,然后,他們就蹲在墻根邊。
這一蹲,往往就是一天。
這些人,跟我記憶中的販夫走卒,有點不同。
那些推著車,行走在大街小巷的商販,要焦慮很多。
焦慮,導致販夫走卒們,高聲吆喝,用各種花言巧語,給走過路過的人洗腦。
而這個小市場的商販,明顯淡定多了。
據我觀察,他們從來不吆喝。
他們就靜靜地蹲著,如同直鉤釣魚的姜太公。
或者,更像等著蒼蠅路過的豬籠草。
早晨,擺攤,黃昏,收攤。
生活簡單又規律。
還不費神。
他們賣的東西,也是五花八門。
各種蔬菜,水果,小玩意兒。
有時候我會為他們擔心。
花一天的時間,賣掉幾棵白菜,會不會養不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