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他的臉色還是蒼白,我簡直想,立刻拍醒這貨,海扁他一頓。
這貨,住了兩天院,怎么還是這么白呢?
從陸敏那里搗騰來的兩千塊錢,大概很快就要用完了吧?
于是,我有些焦慮,心虛地走進李醫生的辦公室。
李醫生,是個美女。
大美女。
憂郁的大美女。
李醫生總是一副顧影自憐的模樣。
她的眉眼之中,也有一絲悲天憫人的憂愁。
她喜歡皺著眉頭,以一聲嘆息,來開始自己的談話。
果然,李醫生見我走進辦公室,又托著腮,長嘆一聲。
若是其他病人,見到李醫生這副模樣,可能會嚇一跳。
自己莫不是沒救了?
但是,我和李醫生認識有日子了。
她的套路,我清楚了。
所以,我并不害怕。
相反,我腆著張臉,笑嘻嘻的。
那些準備耍賴的人,大抵都是這副模樣。
當然,我覺得,醫生護士為病人費心費力,耍賴拖欠醫藥費是不應該的。
我深以為,人家醫院又不是慈善機構,醫生護士也是打工掙錢養家,不應該道德綁架。
總有人覺得,交了醫藥費就是醫院在賺黑心錢。不交醫藥費也沒什么大不了,醫生應該有醫德,免費治療都應該的,哪能有怨言呢?
這種無恥的耍賴行為,我是極厭惡的。
但是,我,如今,也,要耍賴了。
因為,我實在拿不出錢來。
我剛吃飽,腦子飛速運轉。
耍賴的方案,有以下幾種:
第一,我可以道德綁架李醫生。李醫生催我交錢,我就罵她沒有醫德。罵她沒有同情心。罵她不能免費給我們治病。醫生都是軟柿子,好拿捏。一罵她,她肯定認慫。
第二,我可以栽贓李醫生。我可以滿地打滾,一哭二鬧三上吊。就說李醫生治了歐陽立那么久,越治越差,不是歐陽立自己的病情加重,而是李醫生給治壞的!醫院一般都喜歡息事寧人。只要一鬧,醫院多少都能給點人道主義關懷的錢。
哈哈!
完美!
我怎么就覺得自己真不是個東西呢?
如果我自己做這樣的事情,我真是,一輩子都是臟的。
心是臟的,怎么都洗不干凈了。
我若是真的做這些沒有底線的事情,我還能看得起自己?
自己若是都看不起自己,還有誰,能看得起我?
萬萬不能!
萬萬不能!
我再下作,也不能當那只狼。人家東郭先生辛辛苦苦救了我,我應該識好歹,懂感恩。
于是,我只能收起嬉皮笑臉,換上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李醫生。”我垂著頭。
李醫生眨眨眼睛,懂事地問:“沒錢交醫療費?”
“嗯。”我哼哼唧唧地。
“那只能用點普通藥物哦。特殊的藥物我想要拿也拿不回來。”李醫生皺著眉頭。
在這個節骨眼上,我應該拍案而起,破口大罵:“我沒錢,就不給我用藥啊?你沒有醫德!”
但是,醫德,不是毫無節制的包容,沒有原則的退讓,和無限擴大的慈善。
醫院又不是李醫生開的,不交醫療費,李醫生拿不到藥,拿什么給歐陽立用呢?
都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自古大家對巧婦能如此包容。偏偏對醫生,就要百般刁難。
所以,我平靜地,錯過了這個節骨眼。
拍案而起的無恥行為,我自然是不屑的。
我只是頹廢地點點頭:“李醫生,先用著普通藥吧。我去籌錢。”
我又追問道:“李醫生,歐陽立,他,能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