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與陌笑著走過來:“瞧你把宋觀主嚇得落荒而逃,也不知照顧一下老年人。”
“我瞧著他心氣可一點不老,和幾十年前一樣嘴欠。”章先生嘴上嫌棄著也掩不住臉上的笑意。
“可不是嘛,不像有些人年紀輕輕的卻整日半點朝氣也無,看著讓人好生憂心。”莫與陌嘆了口氣。
“心里裝著太多事了難免整日思慮傷神。你倒也是,不過假扮了幾年他的表姐,還入戲著呢?”章先生意味深長的看著莫與陌。
“你想什么呢?這孩子母親于我有恩,他年幼喪母,我自當放心他不下。”
“這個年紀,差不多是為情所困的時候了,多經歷經歷方能了悟。”章先生輕啜一口茶,目光飄忽。
“也是,正如你我當年。”莫與陌勾唇一笑。
兩人對視,兀自笑開。
祁堇衾獨自坐在后山的亭子里,四周只有風吹竹葉的簌簌聲。
每當有這樣獨自一人靜下來的時刻,他面前總是不自覺地浮現莫鳶的臉,還有他們一起經歷過的曾經。
“步香閨仍顯我女兒風儀,開鸞鏡整花鈿又著羅衣。想當時在書院弦歌習禮,種蘭因遇山伯暗感靈犀……”
似有似無傳來的戲曲聲擾了祁堇衾的思緒,細細聽來好像是《梁祝》的選段,能有這種驚鴻一般唱腔的,除了棠離再無別人。
“別月余牽魂夢相思纏系,情切切盼梁郎納雁定期。倚朱欄凝眼望亂紅無際,晃若見意中人身影依稀。彈翠袖不提防惹墮烏髻,小寧馨發調笑粉頰羞緋。”
棠離扮著祝英臺的扮相,身著藍色茶花散枝褶子裙,水袖輕掃,步步生蓮。
只因著趙弗提了一句想聽他的戲,棠離不知去哪弄了這身行頭,在這空曠的后山里為他一人做了這場戲,恰好是《梁祝》中一段祝英臺的獨白。
趙弗聽得如癡如醉,末了還未能出戲:“我時常都恍惚,棠離兄是否也像這祝英臺一樣是個女紅妝。”
棠離抖袖至腕間,露出雙手攙住起身的趙弗,輕笑道:“向來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劇中人。”
兩人對視一眼,棠離又道:“終究是戲罷了。”
兩人緩緩向前走著,趙弗道:“這次回靳國,我就與妻兒老小隱姓埋名去個無人相識的地方,過隱居生活。”
“這樣好,安逸。”
趙弗笑了:“沒錯,我原名奈伊木就是安逸的意思,誰曾想,居然伶仃漂泊半生,所幸有你相助終于能安逸下來了。”
棠離點頭,看著他笑。
趙弗總覺得這目光平白有幾分感傷。
“棠離,那你作何打算?”
棠離搖搖頭:“不知道。”
“還回虞州嗎?”棠離不言語。
趙弗輕嘆一聲:“虞州我恐怕是回不去了,再聽你的戲興許難了。”
“這都是其次,你能安逸的活下去就好了。”
“你也一樣。你答應過我的。”
棠離仍帶著笑:“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