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根部黃了的煙葉摘下來,準備曬干揉碎,過一段時間再去一趟原西縣城。
忙了一會兒,孫玉厚走了過來,臉色十分興奮,一口氣將他借到錢和糧的事對陳昭說了。
陳昭聽了,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想了想說道:“糧食的事情,我已經和大隊說好,在集體的儲備糧里借一點。至于錢的事,借了也就借了,有我在,慢慢也能還上。”
他站起身來,想了想,沒有把他找到商機的事情告訴老漢。
老漢是一輩子的正直人設,既不敢也不會去搞那些歪門邪道,真的告訴了他,老漢怕是嚇都嚇死了。
他只是說到:“我還年輕,這幾年辛苦一下,兩三年內就能還清債務,到時候咱們就有錢箍個新窯了,爸,我一點也不擔心。”
孫玉厚一怔,頓時眼睛就濕潤了。
他本來以為,以兒子的性格,肯定不愿意他去借錢,卻沒想到兒子說出這樣的話來安慰他。
難道兒子不知道這錢難掙嗎?
他知道呢。
可還是把這一切都攬到自己肩膀上。
這就和十五年前,自己給玉亭說媳婦一樣有擔當啊。
如今自己年紀大了,心氣沒了,可還有兒子呢。
兒子十三歲就回來幫扶我們支撐這個窮家薄業,受了不少苦情,孫玉厚實在不想再讓兒子作難。
只是讓兒子這么大了,還為家里的事情這么拼搏,遇上自己的事都不用自己操心,還這么寬慰自己,真是好娃娃啊。
孫玉厚用粗糙的手掌揩去臉上的淚水,說:“另外,過兩天你帶著秀蓮,到縣城去給她扯幾件好衣裳。這是老規程,反正遲早總得有這么一回,現在趁有空辦了,結婚時就省了事。再捎帶著給你也扯一身裝新衣裳……”
陳昭點點頭,笑著道:“這不是什么大事。爸,你也別為欠債的事情難過,俗話說窮極思變,過幾年政策好了,咱們努努力,爭取少平結婚的時候,能去黃原扯衣服。等到蘭香嫁人,男方帶著她去京城……”
孫玉厚點點頭,但是馬上又四周張望了一下,看周圍沒人,方才松了一口氣,小聲說道:‘什么窮極思變的?這種話你不要再說出口了,豬飼料地的事情難道你忘了?’
陳昭點點頭,笑道:“爸,你放心,我都栽了一個跟斗了,斷不會再別人面前亂說的。”
父子倆說了一回話,一起回到家里,秀蓮一見到陳昭回來了,就高興地給他擦汗,還給他端水喝,當然也沒忘了給孫玉厚端水。
……
這樣的日子一直過了七八天,秀蓮覺得和少安在一起太幸福了,根本不想著回家。
她不想著回家,家里的父親和姐姐肯定牽掛她,陳昭便偷偷地對她說:“你走時給家里人說,你住四五天就回來了,因此你也不要耽擱太久,要不你爸和你姐他們要操心的。”
秀蓮只是不好意思地摳著手指頭,紅著臉說:“我……舍不得離開你……”
陳昭寬慰她說:“你先回去,春節前我就尋你來!”
“再讓我住上幾天……”她央求說。
陳昭卻堅決的反對:“那不行啊,你再不回去,你爸和你姐只怕就要坐車過來了。咱們要天長地久的待一起,一起白頭偕老,就得忍受幾天相思之苦。”
秀蓮聽了陳昭火辣辣的情話,不由得臉色通紅,身體發酥,不知不覺間連連點頭……
到了第二天,陳昭帶著秀蓮去了一趟原西,扯好衣服之后,便送秀蓮坐上了去山西柳林的長途客車。
而陳昭又在原西縣城待了三五天,等他回到雙水村的時候,身上已經多了二百元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