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鳳英是不怕玉厚夫婦的。
自打她從山西嫁到這里來,就理所當然的占據了孫家的祖窯,因為念過幾天書,根本沒把玉厚一家人放在眼里,動不動用很臟的話罵少安媽,還罵少安爺爺。
但是少安長大以后,直接狠狠的揍了她一頓,打得鼻子口里直淌血,賀鳳英才怯火,再也不敢對孫玉厚一家辱罵了。
所以一聽玉亭是被他哥哥打的,立刻本能的以為其實是少安動的手,就只敢在窯洞里罵罵咧咧了幾句,連跑到院子里罵也不敢。
孫玉亭雖然鼻青臉腫,但其實沒受什么大傷,不影響他活動。
但他還是知道羞恥的,所以一直躲在家里不出去。
可是他再不出門,這種八卦怎么躲得過村里人的眼睛?他躲在家里的的這幾天,各種八卦消息,流言蜚語,早就傳的滿街都是。
他不出門,影響最大的是田福堂。
他本來雄心壯志,被金俊武當面鑼,對面鼓的正面進攻之后,竟然無力反攻,一時間心灰意冷,斗志全無。
若是這幾天孫玉亭這個“革命家”能繼續給他鼓勁,甚至為他奔波。
他田福堂說不定能重整旗鼓。
可是偏偏這個時候,孫玉亭被他哥哥孫玉厚給打了。
而且被打的理由全村人都知道,卻偏偏不能拿到臺面上來說。
而且又偏偏發生在這個節骨眼上。
田福堂立刻如孤家寡人一般,他的宏圖大計也徹底擱淺了。
這正是陳昭所希望的。
他當然愿意雙水村改天換地,但絕不愿意田福堂打著“改天換地”的旗號為自己揚名。
人家永貴、仁寶等人,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創事業,帶領村民們改天換地,讓大家過上好日子。
若是為了為自己揚名,絕不會創下這番事業。
收拾了孫玉亭,阻斷了他和王彩娥的鬧心事,其實也有一個大好處。
至少不會因為兩人“鬼混”,引發那場震動石圪節公社的武斗事件,更不會讓公社副主任徐治功的英明神武映入王彩娥的心里。
或許王彩娥依舊會耐不住寂寞,或許徐治功依舊會下水,但至少這和雙水村,和孫玉亭關系不大了。
而田福堂在床上躺了兩天之后,第三天也沒出家門,而是躺在他家院墻外那個破碾盤上,無聲無息地曬太陽。
面色還算正常,但多時沒刮剃的胡須亂糟糟地臉上圍了一圈。
雖然他依舊是村支書,但大家看得出來,他內心已經沒有干大事的雄心了。
……
以上這些種種,陳昭才不會關注這些。
他依舊白天帶著一隊的社員們進山勞動,晚上吃過晚飯,輔導少平功課,直到晚上九點以后,他才和秀蓮一起回到自己的家里,兩口子一起在被窩里說悄悄話。
直到這一年的10月21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