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韓孝忠一行人,來的時候氣勢洶洶,走的時候卻是灰頭土臉。
那幾個被打倒在地高聲慘嚎的軍漢,實際上并沒有受到多大傷害,被人一拉,架起來也飛也似的就跑了,胳膊大腿都是完好無損。
不過韓孝忠還是留下了一句話:“陳昭,爺不怕你,到時候再來放對!”
呵呵。
不怕就不怕唄。
漕標衙門似乎和巡鹽御史衙門有業務上的往來,但是那又如何?
真以為離開那些兵丁,巡鹽御史衙門就辦不成事了?
區區一個紈绔子弟的報復,陳昭還真沒放在心上。
反正他今天的應對稱得上是有禮有節,那韓載寬即便聽說了前因后果,多半也還要感謝自己出面,阻止了兩家徹底結下死仇的可能。
若是那個韓載寬是個混不吝的,那也有河營守備千戶去應付。
還用不著陳昭出頭。
這就是身在官場的好處啊。
凡事不用自己親自動手。
這時那甄如云也已經幫張鶴青松了綁,咧著嘴直沖陳昭拱手:“在下在蘇杭出差的時候,就聽說揚州巡鹽御史衙門有個巡檢神威無敵,本以為是夸大其詞,今日一見當真威風凜凜,一雙拳頭打跑了幾十個軍漢,連他們的鐵盾甲兵也都打跑了,這等神威無敵,小弟欽佩萬分,就憑陳兄你這身本事,要生在后漢三國,肯定能跟溫侯呂布別一別苗頭!”
陳昭微微一笑,已經知道今天請客真正的主人是誰。
不就是金陵甄家的甄如云么。
既然是外事管家而不是莊頭,那肯定是給甄家做生意,管商鋪的。
甄家是太上皇心腹,做了幾十年的江寧織造,賺夠了白花花的銀子,肯定會和揚州鹽商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所以,這個甄如云大概就是揚州鹽商的外援。
剛想到這里,陳昭正欲回話,旁邊張鶴青揉著膀子,卻是半真半假的抱怨道:“陳兄既然有這等好本事,怎得不早一點出手,偏要看我們兄弟兩個的笑話。”
兄弟兩個?
一個千戶之子,一個甄府管事。
居然以兄弟相稱,呵呵。
陳昭心中一曬,面上卻是一副少年傲然道:“看那韓孝忠鼻青臉腫的樣子,顯然已經在你手里吃過虧了,我若早點出手,豈不是欺負他?”
張鶴青一時無語,但回想起陳昭方才那悍勇無雙的表現,卻又不得不承認,陳昭當的起這‘欺負’二字。
“兩位公子,現在這架也打完了,我們就不要再門外面站著了,依我看啊,這錦兒姑娘八成早就等急了!”甄如云哈哈大笑著,對著二人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當先進了錦香院,陳昭、張鶴青也邁步入內。
從現在看來在,這甄如云倒也知道分寸。
雖然張鶴青這個衙內稱甄如云是“兄弟”,這個甄如云卻不敢拿架子。
剛穿過門洞,就聽錚錚幾聲琴弦撩動,緊接著音調猛然拔高,似裂錦、如驚濤,紛而不亂、急而不促,恍似沙場金戈四起,讓人聽得血脈僨張!
正是那曲《將軍令》。
上一次聽這個曲子,只怕是幾萬年以前吧。
張鶴青和甄如云不覺收住了腳步,側耳傾聽著這蒼勁豪邁的曲子。
但陳昭卻根本不加理會,背著手繼續向里走。
眼看他已經走到小樓門口的時候,那古箏的聲音便戛然而止。